第 40 章（第1页）

基地医疗所深处，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病房兼审讯室内，气氛压抑。钱富贵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手铐将他的右手腕与床边的金属栏杆锁在一起。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黑石镇的枪战、山林中的逃亡、悬崖边的绝望……这些画面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迟宴走了进来，只有他一个人。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深色作训服，身上那股硝烟味已经散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是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山狼和其他人则留在隔壁的观察室，通过单向玻璃和监听设备关注着里面的一切。

听到脚步声，钱富贵僵硬地转过头。当他看到进来的是迟宴时，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往床里缩，却因为手铐的束缚而动弹不得。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迟宴没有立刻说话。他拉过一张椅子，在离病床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将平板电脑和文件袋随意地放在腿上。然后，他抬起眼，平静地看向钱富贵。

那目光并不凶狠，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冰冷，仿佛能剥开他所有的伪装，直刺他内心最深处、最不堪的角落。

钱富贵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感觉怎么样？”迟宴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关切，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询问。

钱富贵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嘶哑：“还……还死不了……”

迟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输液滴答的声音，钱富贵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断挤压着他的神经。

他宁愿迟宴对他怒吼、逼问，甚至动用一些手段，也好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你……你想知道什么？”钱富贵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凌迟，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哭腔，“密钥？我……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迟宴没有理会他关于密钥的提议，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教授’答应给你什么？让你宁愿冒着被灭口的风险，也要拉着我一起死？”

钱富贵愣住了，没想到迟宴会问这个。他眼神闪烁，支吾道：“没……没什么……他就是威胁我……”

“是吗？”迟宴拿起腿上的平板电脑，点亮屏幕，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钱富贵。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一个穿着国际学校校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男孩，正站在一所看起来学费不菲的私立学校门口，笑容灿烂。背景是异国他乡的街景。

看到这张照片，钱富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他猛地挣扎起来，手铐撞在金属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声音尖利变形：“你们……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祸不及家人！你们不能动他！”

这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之所以为“教授”卖命，甚至最后还想拉迟宴同归于尽，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教授”控制了他偷偷送到国外读书的私生子！

“他现在很安全。”迟宴收回平板，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教授’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

钱富贵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挣扎的动作僵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迟宴。

“不可能……‘教授’的手段……”

“‘教授’的手段，在国家力量面前，不值一提。”迟宴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碾压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继续抱着对‘教授’那点可笑的幻想，守着那个密钥，然后等着‘教授’或者那伙PMC找到机会，把你，还有你远在国外的儿子，一起清理掉。相信我，他们做得出来，而且不会像我们这样，还给你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机会。”

钱富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迟宴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迟宴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把你知道的一切，关于‘教授’，关于那个加密盒，关于那伙PMC，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我们可以为你和你儿子，提供全新的身份，绝对安全的保护，以及……相对宽松的司法处理。至少，能活着。”

活着……这两个字，对于此刻的钱富贵来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