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爸爸了啊不妈妈了(第2页)
然后,苏木在一家便利店找到了工作。
应聘过程简单得过分。
店长是个中年大叔,看了眼他的身份证和学历证,虽然完全用不上,问了句能上夜班吗?我们这二十四小时营业,夜班缺人,苏木点了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工资不高,但对他现在只想过渡一下的状态来说,足够了。
工作内容也简单,收银,理货,看店,保持整洁。
夜班。
从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很多人嫌昼夜颠倒,嫌冷清,嫌不安全。
苏木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好怕的。
城市深夜的街道,比起办公室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明枪暗箭,反而显得纯粹许多。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白炽灯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将不大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与外头沉沉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结界。
苏木穿着印有便利店Logo的深蓝色围裙,站在收银台后面,看着玻璃门外偶尔疾驰而过的车灯,或零星走过的、步履匆匆的夜归人。
扫描商品,装袋,收钱,找零,整理被顾客翻乱的货架,补上空的泡面架和饮料柜。
动作机械,重复,不需要思考。
大脑像是被清空了,前所未有的空闲。
空闲得……甚至有些陌生。
以前脑子里塞满了数据、项目进度、领导的脸色、客户的刁难、下个月的房租和绩效。
现在,这些都没了。
只剩下收银机单调的嘀声,冰柜低沉的嗡鸣。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从一场漫长的、令人窒息的马拉松里突然被拽了出来,丢进了一个安静得过分的空房间。
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很快,那空茫就变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放松。
有半夜三更晃荡进来,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身上带着廉价烟草和酒精味道的小混混,买几罐啤酒,或者最便宜的香烟,付款时眼神飘忽,手指上或许还沾着劣质纹身的墨水痕迹。
也有行色匆匆的外卖小哥,头盔都来不及摘,冲进来,目标明确地直奔某个货架,抓起一盒花花绿绿的避孕套,啪地拍在收银台上,喘着气扫码支付。
苏木扫完码,把东西装进小塑料袋递过去时,随口问了句:“这……来得及吗?”
那小哥接过袋子,带着点黑色幽默:“谁知道呢?看那哥们儿的战斗力能不能坚持到我过去。”
说完,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夜色里,电动车的尾灯在街角一闪而逝。
苏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收银系统里刚才那盒避孕套的价格,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玩意……现在涨价涨得也太贵了吧?”
旁边货架上正在整理饮料的另一个店员,也是个打零工的学生模样,听见了,探头过来接话:“贵?贵就对了,贵,才能让一部分不舍得用这钱的人……说不定就省了,然后一不小心,造个娃出来。”
苏木愣了一下,随即被逗得笑出了声:“这也太心大了吧?这玩意儿才多少钱?养个娃又得多少钱?”
几个月后的苏木想给当时哈哈哈大笑的自己一巴掌。
苏木在便利店上夜班,日子过得像钟摆一样规律而平静,让他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直到这天夜里,手机在收银台下面,贴着大腿的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亮着,显示的是一个归属地为江州的陌生号码。
心脏猛地一缩,手指僵在屏幕上方,愣是没敢去划那个接听键。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