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第2页)
毕加索踏入这片星云之中,即使脚下的实感告诉他仍在房间,但是视觉的超真实体验仍为他带来失重的眩晕感。
领主级宇宙舰体量庞大,位于舰艇中间层的核心治疗仓占据乌埃特号水平投影面积的三分之二。
在毕加索的认知,不,应该说在虫族的现有普遍认知里,治疗舱的性能和其体积并没有直接关系。
甚至就目前的市场需求来说,治疗舱的设计也是向简洁便利的方向发展的。
而乌埃特号,使用这样巨大的治疗舱,还在治疗舱中设计在戏剧殿堂也难得一见的超真实星空装饰。毕加索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能源消耗如此庞大了。
乌埃特号在这趟旅途中消耗的能源由承接护送任务的各大部族承担。
这样庞大的能源消耗对巴克斯家族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毕加索是过过苦日子的,他跟那些骄奢淫逸的大虫物不一样,他知道这些看起来白白浪费掉的能源能做多少事。
加上那位此时此刻正安然躺在治疗舱中心的雄虫阁下着实为巴克斯家族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毕加索的脸色不算好看。
事实上,自从知道这项麻烦任务是那位阁下亲自指定巴克斯家族执行的时候,毕加索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毕加索穿过星云向舱体中心走去。
越靠近中心,身边的星星越少,光越黯淡。
如果毕加索读书时肯在虫族必修的古历史学课上认真听讲,他走到这里大概有几率能够认出穿过的星云构成的是什么星系。
是巨蛇星系,远古时,这里存在由星际气体和尘埃构成的“创生之柱”。
巨蛇星系的时空已经坍塌,陷入绝对的“不可知”状态,远在在虫族第一次“知道”这片星海之前。
大概是因为构成最初虫族的所有物质来自巨蛇星系坍塌后逸散出的“余晖”,所以即使从未到达过那里,在最初虫族的群体记忆里,却天生便保有关于巨蛇星系的记忆碎片。
最初虫族的记忆碎片使千万年之后的虫族仍能绘制出巨蛇星系的部分星图,从而模拟出那些曾经波澜壮阔的星际云气。
乌埃特号模拟的巨蛇星系中心,是一片黑暗。
地面闪烁着一闪而过的金色细线,稳定又无序得往雄虫阁下所躺位置汇集,然后消失。
这些金色细线携带的能量毕加索没有见过,与雌虫治疗仪供给身体修复的很不一样。
毕加索不是什么科研爱好者,但该知道的常识也是知道的——雄虫与雌虫,使用的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医学体系,所以他既不惊讶也没有好奇探究的欲望。
雄虫与雌虫非虫化时期,也就是能量和平阶段,外观组成几乎没有区别,但皮囊之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命构建形式。
从一切生命的制造蓝图——遗传物质即圣典中命名的“基因体”来看,雌虫的基因体是由四条遗传链组成的三角结构,没有螺旋松散排列;而雄虫的基因体是由两条遗传链组成的紧密排列的双螺旋结构。
雄虫的遗传物质稳定,雌虫的则更容易受到外界基因污染,所以大灾变的基因流风波对雌虫的影响更大,带给雌虫的变化也更多。
雄虫几乎不受外源基因入侵影响。
雄虫和雌虫的区别在虫族诞生伊始就存在,虫族的生物学家也常常感慨,造物主(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为何会给同一物种以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建构,而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建构却在能量和平阶段的表型外观上极其相似。
“虫族的生物学体系里,最违背生命规律的竟然是虫族本身。”毕加索还记得上学时那门必修课《基础生物学》上,明显已经进入生命末期的老师总是发出这样的感慨。
毕加索送走圣堂守卫接手乌埃特号最高权限后立马来到核心舱,除了保证“流放雄虫”生命体征正常外,就是想见见这位带给自己和巴克斯家族麻烦的雄虫到底是什么模样。
纵然毕加索心中对这位素昧蒙面的雄虫身体状况已有一定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目睹时,还是会震惊于他的虚弱
眼前的雄虫皮肤呈灰白色,头发和指甲黯淡无光,周身笼罩着浓郁死气,就像毕加索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的同伴尸体。
雄虫是虫族的宝贝,在圣堂监护下,每一个虫族都会平静安然得度过一生。
在毕加索认知里,雄虫就像闪闪发光的宝石,来自整个虫族群体的偏爱会为他们阻挡几乎所有风雨,甚至时间在雄虫身上都无法留下太多痕迹,雄虫是美丽且珍贵的。
虫族的平均年龄是140岁,高等种的年龄可以长达300岁。
无论是140岁还是300岁,所有雌虫在生命最后都必须忍受长达生命周期三分之一的衰弱期。自愈能力断崖式下降,他们会明确感知到力量和生命从身体一点点抽离,他们变得虚弱,他们老去。
纵然如今科技的发展使虫族不被疾病困扰。在战场上只要主要器官仍有百分之三十可以行使功能,虫族就不会死亡,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逆转衰弱期。
衰弱期会在某一天降临,然后死亡就成了看得到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