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第2页）

接着，李志远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温热的蒸汽冒了出来。

他将杯子递给她，“喝点热水吧，刚打的，小心烫。”

他的动作无比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或讨好，仿佛这只是他习惯性的，对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会做的事。

姜丽娜接过保温杯，小口啜饮着，普通的白开水，没有任何味道，却在此刻胜过她喝过的任何琼浆玉液，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似乎稍稍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寒意。

李志远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石桌的另一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也靠着桌沿坐了下来。

他没有看她，目光投向庭院外漆黑的夜色，仿佛只是碰巧在这里休息，顺便陪着一个情绪不佳的同学。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这份沉默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姜丽娜不需要费力去解释什么，不需要强颜欢笑，不需要维持任何体面，她可以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舔舐自己的伤口，而旁边有一个人，无声地告诉她，她不是完全孤立的。

她捧着温暖的杯子，看着李志远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影。

他永远是这副样子，朴素的衣着，沉默的姿态，与周子敬那个流光溢彩却又冰冷刺骨的世界格格不入。

可偏偏是这个人，在她每一次跌入谷底的时候，都会以一种不具侵略性的方式出现，给予她微不足道却又实实在在的支撑。

和周子敬在一起，她需要时刻紧绷，像穿着不合脚的华丽水晶鞋，每一步都疼痛而忐忑。

而和李志远待在一起，她却可以放松下来，哪怕只是片刻，像赤脚踩在温润的泥土上，粗糙却踏实。

“谢谢。”良久，姜丽娜才低声说道，嗓音还有着哭过后的沙哑。

李志远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依旧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很干净，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感同身受般的理解。

他又静静地陪她坐了一会儿，直到姜丽娜手中的热水不再烫手，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外面冷，回去吧。”李志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平常得像是在提醒一个普通同学。

姜丽娜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将保温杯还给他。

“论文框架……很有用，谢谢。”她又补充了一句。

李志远接过杯子，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率先走出了庭院，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她，很快他的身影就融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姜丽娜独自站在原地，寒风依旧，心头的冰冷绝望却似乎被那杯白开水和那段无言的陪伴驱散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拢紧了外套，慢慢走回宿舍。

那个堆满废弃桌椅的昏暗庭院，和那个沉默离去的背影，成了她在这段日益扭曲和痛苦的关系里唯一可以偷偷喘息，汲取一点点真实暖意的透气口。

也让她心中的天平有了一丝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