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不是妹妹对姐姐的那种(第1页)
ICU的灯光是恒定的冷白,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也剥夺了所有关于时间的感知。
只有监测仪器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切割着凝滞的空气,证明着床上那个人微弱的生命仍在继续。
沈清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的眼睛干涩红肿,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沈清简的脸。
沈清简躺在那儿,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氧气面罩覆盖着口鼻,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她的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白,是一种失去生命力的、近乎透明的灰白。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浓重的阴影,一动不动,仿佛再也不会颤动。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散在枕上,几缕被汗液或之前的血迹黏在颈侧,衬得那脖颈更加纤细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伤口有感染迹象,血压和血氧饱和度一直偏低……已经用了药,但能不能挺过来,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了……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沈清欢看着沈清简沉寂的、仿佛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的面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搓,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心理准备什么?准备接受她可能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准备接受这个总是挡在她身前、用各种方式(无论对错)试图抓住她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恐慌,比她任何一次抑郁发作时想要结束自己的冲动,都要强烈百倍。
她以前总觉得沈清简的爱是枷锁,是令人窒息的监控,是扭曲的占有。
她拼命想逃,用沉默,用冷战,用离家出走。
可直到此刻,看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躯壳,她才惊骇欲绝地意识到——那所谓的“枷锁”,早已是她赖以呼吸的氧气;那令人窒息的“监控”,是她在这荒芜世界里唯一确认自己还被“看见”的凭证;而那扭曲的“占有”,其反面,是她自己同样深入骨髓的、不敢承认的依赖与……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在她每一次崩溃时,沈清简沉默却永不缺席的怀抱里;或许是在那些被精确计算过温度的食物和药片里;或许是在雨夜街头,那个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吻落下时;又或许,更早,在她们共享的童年,在那把早已不见的“长生锁”被郑重放进她掌心时……爱早已滋生,在血脉的温床里,在日复一日的厮守与挣扎中,悄然变质,盘根错节,长成了她们谁都无力拔除、也从未真正面对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迫承受的人。
可现在她明白了,沈清简承受的,一点都不比她少,甚至更多。
那些冷静自持的表象下,是比她更汹涌、更无法言说、也更无处安放的惊涛骇浪。
沈清简用近乎自毁的方式爱着她,而她,用逃避和冷漠,将这份爱逼到了绝境,逼得沈清简连受伤流血,都不敢让她知道。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沈清欢伸出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握住了沈清简露在被子外、扎着留置针的手。
那只手冰凉,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节修长,却无力地摊开着。
她将那只冰冷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脉搏,透过皮肤,一下,一下,敲打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姐。”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在只有仪器声响的寂静病房里,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用尽了她全身力气,“你听得见吗?”
没有回应。只有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
沈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沈清简冰冷的手背上。
她看着那张沉寂的脸,那些堵在胸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话语,终于冲破了长久以来的恐惧、羞耻和自欺欺人,汹涌而出。
“对不起……”她哽咽着,每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重量,“对不起,我那么混蛋……我跟你冷战,我不理你,我离家出走……我把你所有的好,都当成负担,当成锁链……”
她将脸更紧地贴在那只冰凉的手上,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