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死我了(第2页)
几乎是对方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动了。
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完全不符合她平日冷静克制的形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野兽般的凶狠。
她矮身避过对方胡乱挥舞的酒瓶,一步抢近,右手握拳,指关节凸起,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花衬衫男人的胃部——那是太阳神经丛的位置。
男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所有声音被剧痛堵在喉咙里,眼睛暴凸,捂着肚子像虾米一样蜷缩下去,酒瓶脱手,哐当摔碎。
另一个男人见状,吼叫着扑上来。沈清简侧身让过,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挥来的手腕,向反方向一拧,同时右腿膝盖猛地上顶——
“咔嚓!”
令人牙酸的、疑似关节错位的声音,混合着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沈清简面无表情,松开手,男人抱着软塌塌的手腕滚倒在地,哀嚎不止。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干脆,利落,狠辣。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精准地针对人体最脆弱、最疼痛的部位,带着医学知识的冷酷,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毁灭性的暴怒。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污浊和碎玻璃,也冲刷着沈清简手上沾染的、不知是谁的一点血迹。
她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因为剧烈运动而起伏的胸膛轮廓。
她看也没看地上呻吟打滚的三个男人,猛地转过身。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沈清欢。
当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看向自己时,沈清欢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那眼神太可怕了,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激烈复杂——有未褪的杀意,有心有余悸的后怕,有深不见底的恐惧,还有一种……几乎要将她吞没的、令人窒息的占有和确认。
沈清简几步跨到她面前,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但沈清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的手指甚至还在细微地颤抖。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急切而慌乱地扫视沈清欢全身,从头发丝到脚踝,不放过任何一寸。
尤其是她被碰过的手臂和脸颊附近。
“他们碰你哪里了?有没有伤到?有没有哪里疼?”沈清简的声音抖得厉害,语速极快,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平稳,每一个字都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她的手指抚上沈清欢手臂的红痕,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两个人都是一颤。
“没……没有,就抓了一下……”沈清欢的声音也在抖,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混合着雨水。
沈清简像是没听见,依旧仔细地检查,甚至拨开她额前湿发,查看有没有暗伤。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溅了几点泥水,还有一丝极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迹,衬得她眼神更加骇人。
直到确认沈清欢除了惊吓和手臂的红痕外,确实没有其他受伤,她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抓着沈清欢肩膀的手,从用力到近乎痉挛,慢慢滑落,最后无力地垂在身侧。
但下一秒,她猛地又将沈清欢拉进怀里,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
手臂勒得沈清欢几乎喘不过气,沈清简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冰冷的、湿透的布料紧贴着她,传递来的却是滚烫的、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吓死我了……”沈清简的声音埋在她湿漉漉的颈窝里,闷闷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和脆弱,“沈清欢……你吓死我了……”
她的肩膀在沈清欢的视线里耸动着,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震荡出来的战栗。
她在害怕,怕到了骨子里。
沈清欢僵硬地被她抱着,脸贴着她冰冷潮湿的肩颈,鼻尖全是雨水、血腥味和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此刻却混乱不堪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清简心跳的狂乱,感受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感受到那份几乎要将她揉碎再吞下去的、绝望般的后怕。
地上男人的呻吟还在继续,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声(或许是路人报了警)。
但沈清简浑然未觉,只是死死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在冰冷的雨夜里。
沈清欢慢慢抬起手,犹豫地、试探地,轻轻环住了沈清简颤抖的脊背。
那个总是冷静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姐姐,此刻在她怀里,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薄冰。
这一刻,沈清欢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出走,她自以为是的“逃离”,带来的不仅是她自己的茫然无措,更将身后这个人,拖入了怎样一场毁灭性的恐慌和地狱。
爱可以是柔软的毯子,也可以是淬毒的枷锁,更可以是在雨夜里骤然亮出獠牙、为你撕碎一切威胁的,绝望的守护。
而她们,都在这场过于沉重的爱里,伤痕累累,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