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第2页)
然后,她走回客厅,没有去沈清欢的房间,而是坐到了沙发上,就在阿团旁边。阿团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腕。
沈清简没有像往常那样抚摸它,只是将手虚虚地搭在它温暖的背脊上,目光投向沈清欢紧闭的房门。
她就那样坐着,在昏黄的夜灯里,侧脸线条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下颌角的阴影异常清晰。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她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落地,却仿佛抽走了她周身最后一点温度。
她站起身,走向沈清欢的房门,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握住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比客厅更暗,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点点稀薄的、城市夜间的微光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穿了沈清简所有理性的屏障。
脚步稳得像手术室里走向无菌区的步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寸寸冻结。
房间里弥漫着甜腻的酒气,混着沈清欢身上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药味的脆弱气息。
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吝啬地勾勒出床上蜷缩的身影。
沈清欢睡得很沉,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让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唇瓣微张,呼吸沉重。
浅黄色的长发汗湿地贴在颈侧,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锁骨。
沈清简停在床边。
她没有立刻动作。
只是站在那里,垂着眼,目光从妹妹潮红的脸颊,滑到凌乱的领口,再落到她随意搭在被子外、指节微微蜷起的手上。
那目光不再是医生冷静的审视,也不再是姐姐克制的担忧。那是一种……沉郁的、几乎能拧出湿冷雾气的凝视,像深潭底部蔓生的水草,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和更深处翻涌的、被死死压抑的暗流。
她的视线在沈清欢微敞的领口停留了半秒——仅仅半秒。然后猛地移开,仿佛被那抹白皙烫到。
但下一刻,又不受控制地、更沉地落回去,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贪婪,描摹着那脆弱的弧线,呼吸的起伏,甚至皮肤下淡青色的、细微的血管。
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身侧,在昏暗的光线里,手背上的筋络一根根清晰地绷起,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那不是出于愤怒,至少不完全是。那是一种更混沌、更灼热、也更无处安放的情绪在疯狂冲撞——是看到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寻求慰藉时的心痛与后怕,是闻到那廉价甜腻的酒气时升起的、混杂着担忧的强烈不适,更是……更是看到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带着别人留下的气息(哪怕那只是酒精)沉沉睡去时,心底那头被铁链锁了太久、此刻却因这暧昧危险的场景而狂躁咆哮的野兽。
占有欲。
纯粹的、黑暗的、不容辩驳的占有欲。
像硫酸一样腐蚀着她引以为傲的理智。
她想拂去那恼人的酒气,想用消毒水般洁净的气息彻底覆盖,想确认这具身体、这副灵魂的每一寸都只属于她的看顾,她的领地。她想摇醒她,质问,或者……用更直接的方式,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可她不能。
姐姐。
仅仅是姐姐。
这个身份此刻成了最冰冷的镣铐,将她所有越界的冲动死死钉在原地。
她没有资格为“酒”本身之外的东西愤怒,没有立场为那片泄露的肌肤心旌摇荡,更没有权利……去索要那些梦里都不敢清晰勾勒的触碰。
一股尖锐的酸涩猛然冲上鼻腔,直抵眼眶。沈清简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再睁开时,眼底已迅速浮起一层被强行压抑的、湿润的红。
但那红被昏暗的光巧妙地掩藏了大半,只剩下眼角一点潮湿的痕迹,和她苍白脸色形成的脆弱对比。
她极慢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横冲直撞的野兽重新压回牢笼。
然后,她弯下腰,伸出手——动作依旧带着医生特有的稳定,只是指尖的冰凉泄露了真实。
她没有去碰那片刺眼的肌肤,而是轻轻拉高了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到沈清欢的下巴,将那点令人分心的景象彻底掩住。
手指在收回时,无意间擦过沈清欢散在枕上的发梢,那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她指尖几不可察地一蜷。
沈清欢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扰,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睫毛颤动,眼看着就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