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页)
“她看起来……也就与我一般大。”
谢子黎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李靖九一眼。
“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皇……你家中也是商贾大家,难道未曾有人用下人出气?若是下手重了些,不就要了命了?你难道也一个个哀伤忧愁?”
“……是有的。”
李靖九愣了愣,被这般直白的问题问得有些无措。她听不出谢子黎淡淡语气中究竟是质问还是讥讽,而那人望着她的眼睛也坦荡,似乎真的就是陈述事实而已,倒是让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我不曾这么做过,与侍女也都如朋友那般。也未这样仔细地看过……”
是啊,那些动辄被拖下去的侍者,被盖上白布,被裹上草席抬出去,又被又要随手扔到哪里呢?她们是否也像这个侍女这般年轻,这般不甘?
李靖九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子黎不知道为何李靖九开始愣神。她看了眼天空,才发现月亮早已高悬,大约已经快折腾了两个时辰。
做这些本就是尽快给李靖九脱罪,至于究竟马三谷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她半分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听。
谢子黎站起身,对董明睿说道。
“劳烦大少姥与我分头找,杀害侍女的凶器与孩子应当就在这院子里。”
可董明睿与谢子黎二人仔细寻了半天,除了谢子黎在路旁花丛下的泥中拔出一把带血的银色匕首,底部刻印着一个“董”字,其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应当就是用来马三谷行凶的凶器了。”谢子黎将匕首递给董明睿。那人今夜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真相打击得几乎崩溃,董明睿眼神空洞,缓慢道。
“……这是董家为护院打造的防身匕首。”
但那么大个孩子又去哪里了?谢子黎皱了皱眉,她回到侍女尸体身侧,手指轻轻抵住鼻尖。
当初马三谷应当正杀完人,李靖九又来得太快,所以只来得及将匕首扔进距离最近的花丛,那孩子也应此地不远才对……
忽然,谢子黎的视线一顿,缓缓落在东南角。尸体距离东南角大概两丈,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刚满月的孩子很轻,若是像马三谷这样身强体壮之人……
“大少姥,让人去那口井下看看。”
谢子黎声音淡淡,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董明睿手抖得不成样子,说的话乱七八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我这就叫人。那,那是口枯井。”
“算了,我直接下去。”
谢子黎捏了捏鼻梁,干脆撸起袖子走向井边。将辘轳上的麻绳系在自己腰上,又招了招手,让李靖九过来,将绳子的另一头递到她的掌心。
李靖九恍惚地走过去,紧紧地攥住那根麻绳。手中绳子猛得一坠,眼前就已经看不到谢子黎的身影了。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好像只是树叶摇晃了几下,又好像是几个时辰那么漫长。直到手中的绳子被扯动,井下那人大喊。
“小九大侠别发呆了,拉我上去。”
李靖九这才回过神,赶忙将绳子扛在肩上。谢子黎个子高,本就轻不到哪里去。终于将那人从枯井之中拽出时,她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也有一层薄汗。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谢子黎一步一走近,李靖九看到她的左手臂中抱着被鲜血染红的襁褓,几乎快要看不出其中孩子的模样,而另一只手拿着一根脏兮兮的鹅黄色钗子,爬上爬下,白衣染灰,又浸血,这幅画面在苍白月下异常诡异,宛如索命的恶鬼降临人间。
李靖九心一提,头一歪,苍白着脸色后退一步,哇哇吐了出来。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前,直到本就空荡荡的胃里只能吐出酸水。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站在远处的董明睿怒吼一声,双目猩红地冲着马三谷扑了过去,死死掐住马三谷的脖子,与她厮打在一起。
“你为何做出这种事?我董家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我视你如姐,我……”
“杀……杀了我?杀了……我?”
马三谷怔怔地重复着,呆滞的眸子动了动。忽然剧烈地大叫起来,似乎才刚刚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