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从未盛开5(第1页)
夕阳把乡间小路染成一片暖橙,余晖穿过道旁的白杨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碎影。
泥土混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偶尔有晚归的飞鸟掠过天际,留下一声清脆的啼鸣。
许因并肩走在夏果身侧,脚步沉稳,眉头微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思绪显然还沉浸在案子里。
夏果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自然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衣袖。
许因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怎么啦?”夏果挑眉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故作无辜的俏皮,“走累了,扶一下不行?”
许因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得没什么起伏:“随便。”
夏果收了笑意,语气沉了沉,切入正题:“不跟你闹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们三个可以都是凶手,也可以都不是。”
许因脚下的步子没停,闻言缓缓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我知道,所以,我需要再问问张秀兰。”
审讯室的灯光依旧惨白,映得张秀兰枯槁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蜷缩在椅子上,背脊佝偻得像一株被霜打垮的老玉米,灰扑扑的头发胡乱挽在脑后,几缕碎发粘在布满泪痕的脸颊上。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黑,目光死死钉在地面的瓷砖缝里,仿佛那里藏着她唯一的救赎。
许因坐在对面,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张秀兰微弱的呼吸声,带着压抑的哽咽,在密闭的空间里盘旋。
监控室的屏幕前,赵所长急得原地打转,手指挠着后脑勺的短发,嘟囔着:“这咋不说话呢……”
话没说完,就见屏幕里张秀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忽然聚起一点光,带着近乎卑微的恳切。
“我知道这里你是最大的领导,”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我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嘛。”
赵所长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怎么可能?这可是规矩,没人敢坏……”
话音未落,屏幕里的许因忽然站起身。她走到墙角的监视器前,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轻一按,语音传输的指示灯瞬间熄灭。
随后,她侧身站定,宽厚的肩背恰好挡住了摄像头的镜头,将审讯室的角落变成了一个暂时与外界隔绝的空间。
张秀兰的眼眶猛地红了,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只是对着许因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
许因回到座位上,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张秀兰的嘴唇反复翕动,想说什么,又一次次把话咽了回去。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深陷的眼窝滚落,砸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是积攒了半生的委屈与痛苦,终于冲破了防线。
她抬手想去擦眼泪,粗糙的手掌刚碰到脸颊,就被许因递过来的一张纸巾打断。
张秀兰愣了愣,忽然猛地伸出手,死死握住了许因的手腕。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像干涸的树皮,指腹上嵌着洗不掉的泥渍和细小的伤口,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而肿大变形,粗糙的皮肤摩擦着许因手腕上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让人鼻酸的质感。
那是无数个日夜操劳、田间地头的风吹日晒、操持家务的磨损,是一个女人在苦难里挣扎半生的印记。
“谁是凶手就那么重要吗?”张秀兰的声音压抑得近乎嘶吼,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面容,“有人认罪不就好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握着许因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人是我杀的……是我!”
许因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凶手是王小强。”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张秀兰心里崩塌了。
她浑身一震,握着许因手腕的手瞬间失了力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是尖锐的,而是沉闷的、压抑的,像胸口被巨石压住,拼尽全力才能发出的呜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审讯室里只剩下她的哭声,持续了整整十几分钟,直到她哭得几乎脱力,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泪水还在不住地往下淌,嘴唇青紫,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家……六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最大。”
她吸了吸鼻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许久,像是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被送给了王大山做媳妇,不是我选的,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