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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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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纳的雨连续下了三日,罗逸的体温也直到第三天才消退下来。

由歆守了三个整夜,反复给罗逸降温,手指爱抚着她沉睡的眉眼,她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刻进了她的骨髓里。

床头柜上,叠放着“母亲”和周宓提供的有关罗逸过去的文件,海量的信息像巨大的沉石,压在她胸腔上,闷闷地呼吸困难。

“五岁生日宴当天,党内鹰派极端分子突袭了罗氏庄园,目的是绑架罗逸全家,暗杀艾馨一家。行动代号‘断牙’行动。”

“罗逸母亲为保护她,中弹导致下半身瘫痪,父亲遭多人围攻。艾家近卫兵拼死反击,死伤惨重。”

“艾维特司令(艾馨爷爷)亲自带队,硬攻入被占领的罗氏庄园,才救下了众人。”

“罗逸因为目睹了过多血腥暴力,受到巨大惊吓,高烧三日,记忆出现了选择性缺失,那一日之前的全部记忆都被她封存,同时也变成了罗、艾、尤他三家不再提及的秘事。”

“罗逸当时的医疗诊断为,典型性创伤后应激性记忆阻断。”

由歆靠在床头上,手抚摸着罗逸还在熟睡中的脸颊,反复翻看着那几页情报,意图能想起些什么,好像能在脑海里听到枪声、弑杀,还有一声奶声奶气的“藏好,别出声”,很像罗逸的声音。

她无奈的笑了,这些碎片的声响,像是自己幻想出来,安慰自己内心不安的假象。

还是无法和罗逸拥有同频的心痛,如果是艾馨,这段记忆一定会替罗逸珍藏着。

手心里传来微动的感觉,由歆俯身激动不已,罗逸醒了,睫毛轻颤,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涣散,在触及由歆时,浅浅聚焦。

“我睡了多久了?”嗓音沙哑得厉害。

由歆在她额头上轻轻贴了贴,“我的睡美人,你睡了三天三夜。”

“你一直这么守着吗?”罗逸试图欠身起来,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浑身没什么力气。

只能挪挪身子,往她怀里缩得更紧了些。

这些微小的动作,看得由歆心脏抽搐,痛楚感混着胃酸,涌上了喉咙。

她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强压下意图夺眶而出的眼泪,她的情绪很复杂,不止是心疼罗逸,还带着很浓的歉意。

本该属于她们共同的东西,哪怕是不值得记忆的伤楚,她都无法想起分毫,无法分担点滴。

揽住罗逸的肩膀,手掌在她后背轻抚,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又像在小猫身上寻求着抚慰。

“梦里我想起了很多。”罗逸把脸埋在她腰间,呼吸着她清淡的体香,“是他们导致我母亲残疾,她们还差点杀了你的父母。”

“那都是梦。”由歆低声说,拍着她有些汗湿的后背,“有我在,我会惩罚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罗逸又往她怀里钻了钻,额头蹭着她的腰间,她心里很受安慰,但又害怕由歆被卷入纷争。

她平静了一小会儿心情,轻声问,“你是不是和莉莉丝达成了合作?”

由歆的身体僵住,手上的动作愣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前些日罗逸发烧的诱因,多半是担心自己继续追查下去。

“不想说是吗?你猜测蜘蛛组织,和当年伤害我们家人的那群人有关是吗?”罗逸放开由歆的腰,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身子蜷缩成一小团。

昏睡的几天,她隐约听到了由歆和宁溪的对话,由歆说得那些不再追查的话,果然只是骗自己。

有些想再多昏几日,这样可以把由歆在身边多留几日。

由歆没有回答罗逸的问话,她在回避,不想人刚醒来,又再次陷入无谓的争吵当中。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僵持着,她不在追问,她始终不答。

床细微地颤抖起来,由歆慌乱了,赶忙跪在床垫上,担心地盯着罗逸,想要抱紧她。

罗逸在哭泣,没有声音,强忍着心底的惧怕,身子不自觉地抖动着,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浸湿了床单。

由歆紧紧抱住她,想说些什么哄哄她,可自己能说些什么呢?她只能任由罗逸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襟。

两人彼此依偎着,拥抱着,团在一起,像两只藏在地洞里躲避暴风雨的幼兽,互相舔舐彼此的伤口,所有的试探、猜疑、算计都暂时搁置,只剩下最纯粹的信任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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