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第2页)
“出行的时候,没想着多带两件厚衣裳吗?”白玉兰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她放下自己的碗,目光落在陈千微微发白的指尖和那件显然不御寒的冲锋衣上。
陈千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无奈又有些自嘲的弧度。“没想那么多,”她低声说,视线垂在粥碗升腾的热气里,“也没想到,会走这么远。”这话半真半假,走的时候仓促,没有出行的经验,只是查百度又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白玉兰轻轻“哦”了一声,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陈千心头微微一刺。“家里大人也是心大呢……”
她说着,语气里没有指责,更像一种基于常理的淡淡疑惑,“在东北这地界,谁家让女儿一个人出远门,不帮着仔细打点行装的?羽绒服、厚棉裤、帽子围巾,少一样来这里玩,这冬天的山风都刮骨。”
陈千沉默了片刻,喉头有些发紧。炉火的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我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她最终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和家庭划清一条界线。
“自己一个人……”白玉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目光在陈千年轻却绷得有些倔强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深,里面快速掠过些什么——或许是一丝了然,或许是一点遥远的回忆。她没有再问“为什么”,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
就在陈千以为这个话题将像窗外落下的雪片一样无声消融时,忽然,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皂角清香的棉袍,轻轻地、不容拒绝地披落在了她的肩上。那棉袍是靛蓝色的家织布面料,触感柔软亲肤,远比她那件硬挺冰冷的冲锋衣来得温暖妥帖。
陈千愕然抬头,对上白玉兰的目光。
“不用,我……”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想把衣服还回去。她有些不习惯接受这样近乎亲昵的关怀。
“穿着吧。”白玉兰的手轻轻按在袍子上,制止了她的动作,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穿得太单薄了。这袍子我有很多件,山里气候不比外面,仗着身体底子硬扛,最容易落下毛病。”
还未等陈千再说些什么——
“哐当!”
旁边突然传来碗筷与木桌碰撞的清晰响声,打断了这短暂的交流。刚刚吃饭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的短发女孩把碗筷重重一撂,冷着脸起身就走。
“小七!”白玉兰扬声叫了一句,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心,似乎对女孩这样的反应早已习惯。
陈千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隐约感受到白玉兰和小七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小七对白玉兰的态度,有点像………之前的姜晨曦和自己。
但她不喜欢任何人甩脸子给她看,这个小七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很不舒服,这些她都会记上。如果单纯的只是女孩儿的占有欲发作她还能理解,如果后面还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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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结束。碗筷都收拾去了后院厨房,白玉兰起身,从前台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温柔的对陈千道:“脚不方便,就别出去了。楼上有间小书房,平时没什么人用,里面有些杂书,也有电脑网络。你要是闷,可以去那儿坐坐。窗子对着后山,景致还行。”
这是给她提供了一个避人的去处。陈千道了谢,接过白玉兰递来的一把黄铜钥匙。
踩着楼梯上楼时,她听见楼下传来白玉兰温和的嗓音,似乎在接电话:“……嗯,今天满房了……是的,最近客人多一些……您要预订?可以,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好……”
声音渐远。陈千打开205隔壁一间略小的房间,果然是间书房。靠墙立着两个顶天立地的旧书架,塞满了各类书籍,有蒙着灰尘的旧县志、植物图鉴,也有小说散文,甚至还有些佛经道藏。窗边一张宽大的原木书桌,配一把藤椅。窗户果然对着后山,此刻雪沫纷飞,将墨绿的松林与灰白的山岩晕染成一幅水墨。
她反手锁上门,将背包放在椅旁,打开了电脑。
生活还要继续,自己的事业不能丢,今天除了整理一些手机里的证据等孙钰那边的消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给苏发《悬棺之上》接下来的文章底稿。
写文的时候时间流动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就溜过去。
陈千刚刚把三章的底稿整理好点击发送,手机就响起一阵铃声……陈千拿起来一看,心头一动,果然,是公务电话。
她没有立刻接,而是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院门被推动的“吱呀”声,以及一个清晰、冷静,带着几分客套的女声:
“您好,打扰了。请问,老板在吗?”
陈千的呼吸,骤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