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小白花(第1页)
一大早晨刘淑便被敲门声惊醒,两长一短,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好不容易遇上周末,谁一大早六点钟来敲自己家门?
刘淑嘀咕着,迷迷瞪瞪的一脚踹在身边呼呼大睡的男人身上:“他爸,去开门。”
“妈的………谁呀!”男人一翻身,嘴里捣鼓着,腿上却没停,拖沓着去开门,临了还给自己媳妇儿盖上了被子,“是不是送奶的啊……”
门一拉开,门口站着个穿的奇怪的女人。
八月份的天儿一身到脚面的长袍,胸前别了个“孔子协会”的胸针,脸上带了一个口罩,浑身上下除了没有头巾以外包的像个伊朗人。
给男人唬的觉都醒了。
“您好,请问这是张明泽同学家吗?”那女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几点泪痕。“我是陈千的母亲,孙钰。”
男人愣在门口,光着的膀子被楼道里的穿堂风一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刘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起来了,已经挤到了他身后,脸上同样挂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陈千……妈妈?”刘淑把男人往旁边拨了拨,自己站到了前面,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孙钰的古怪女人。陈千那孩子她是知道的,儿子张明泽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文文静静一姑娘,偶尔和其他同学一起来家里玩,很有礼貌。
可眼前这位“妈妈”……这身打扮,这大清早带着泪上门的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是,我是陈千妈妈。”孙钰又微微欠了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的哽咽更明显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抬手,用袍袖轻轻按了按眼角,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弱。
“陈千这孩子,前几天跟我拌了几句嘴,一生气就跑出去了……电话也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问遍了她的同学老师,都没消息。这孩子从小就没一个人出过远门,我真是……怕得要命,整宿整宿睡不着。”
她说着,眼泪真的又滚下来几颗,滑过口罩上沿,没入布料里。“昨天听她们班另一个孩子隐约提起,说陈千平时和明泽关系最好,兴许……兴许能知道点啥。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就冒昧找过来了。您二位……知道明泽在家吗?我能见见他,问问情况吗?哪怕有一点线索也好啊!”
刘淑心里那点疑惑,被孙钰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冲淡了些许。
也是,当妈的心情,她多少能理解点儿。
孩子不见了,可不就是跟天塌了似的?
再看孙钰这身打扮,虽然怪异,但配上那“孔子协会”的胸针,说不定是个什么文化工作者,或者……信教信的有点过了?有些搞传统文化的人,是喜欢穿这种袍子。
她心里的戒备松动了些,侧身让开:“哎呀,您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说,进来说。明泽那小子还没醒呢,我这就去叫他!”
张父也反应过来,赶紧把光着的上身往后缩了缩,含糊道:“对对,进屋说,屋里说。”他让开通道,眼神却还在孙钰那身袍子上打转。
孙钰连声道谢,脚步轻缓地进了屋。她似乎对张家这普通的教师家庭环境并不在意,目光快速而克制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客厅墙上张明泽的一张篮球比赛合影上,眼神停留了一瞬。
照片上是在球场上,一群阳光的男生凑在一起勾肩搭背。
刘淑一边示意孙钰在旧沙发坐下,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到儿子房门口,“哐哐”砸门:“张明泽!几点了还睡!赶紧起来!陈千妈妈来了,找你有事!”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趁着这功夫,孙钰已经调整好姿态,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看向张父张母,眼圈依旧红着:
“明泽爸爸,明泽妈妈,实在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我也是……唉,陈千她爸爸走得早,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孩子性子倔,被我惯坏了,这次吵得凶了些,谁知道她就……”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的担忧和后怕。
张父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给孙钰倒了杯茶,干巴巴地安慰:
“陈千妈妈,你也别太着急,小孩儿嘛,脾气上来跑出去散散心,过两天钱花完了,知道外面不容易,自己就回来了。明泽那臭小子以前也干过这种事。”
“是啊,”刘淑端了杯热水过来,放在孙钰面前的茶几上,“陈千那孩子我们见过,稳重,有主意,不像会乱来的。你先喝点水,定定神。”
孙钰双手捧起水杯,却没喝,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谢谢……我就是怕她不是去散心。这孩子走之前,说了些……说了些很绝的话。还……还拿走了家里的钱,我怕她想不开,或者……遇到坏人。”
她抬起泪眼,看向刘淑,目光里充满了无助的探询,“您这两天……听明泽提过陈千吗?她有没有说过想去哪儿?或者,明泽他……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朋友,陈千可能会去找的?”
问题来了。刘淑心里那根弦又微微绷紧。
这当妈的,打听女儿下落是情理之中,可怎么感觉……话里话外,还在套自己儿子的话,甚至想摸清明泽的社交圈?她的印象里明泽和陈千好像也没有很熟的样子。
就在这时,张明泽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了。
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孙钰,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被掩饰过去,换成带着点刚醒的懵懂和惊讶:“阿姨?您怎么来了?”
孙钰立刻站起身,快走两步到张明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小。张明泽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明泽,好孩子,你告诉阿姨,你知不知道陈千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