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第2页)
谢云辞抬眼看他。
晨光透过车帘缝隙,在江清砚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张脸依旧苍白清瘦,眼神却清澈明亮,像深潭映着天光。
他忽然想起破庙初遇那夜,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好。”谢云辞听见自己说,“我们一起。”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转入一条稍窄的街道。这里是京城的“文曲街”,街道两旁多是客栈、书肆、文房铺子,往来行人多是书生打扮,空气中飘着墨香和纸张特有的气味。
“悦来客栈”就在街中段,是家老字号,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刑部提前打点过,掌柜的见马车停下,立刻迎了出来。
“可是江公子和谢公子?”掌柜约莫五十来岁,一脸和气,“房间已经备好了,二楼最里间的雅室,清静,适合读书。”
谢云辞扶着江清砚下车,冲掌柜点了点头:“有劳。”
两人跟着掌柜进了客栈。大堂里坐着几个书生,正在喝茶闲谈,见他们进来,都好奇地打量——尤其是看到谢云辞腰间那柄匕首时,眼神更添几分探究。
掌柜引他们上了二楼。雅室在最里间,果然清静,窗外是个小庭院,栽着几丛翠竹。房间不大,但整洁,两张床铺,一张书桌,还有个小小的暖炉。
“二位先歇着,饭菜一会儿送来。”掌柜殷勤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谢云辞道了谢,等掌柜离开后,关上门,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门窗结实,墙壁无暗格,床铺干净。他这才稍稍放心。
江清砚在床边坐下,胸口又传来隐痛。他取出薛大夫给的药,服下一粒,闭目调息片刻,才觉得好些。
“你的伤……”他看向谢云辞。
“无碍。”谢云辞解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缝合的痕迹还在,像一条蜈蚣爬在胸膛上,“薛大夫的药很好,愈合得很快。”
江清砚看着他胸口的伤疤,又摸了摸自己胸口同样的位置——那里也有一条疤,只是被衣襟遮住了。
同生共死。
他们身上,永远留下了彼此的印记。
敲门声响起,是小二送饭菜来了。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清淡滋补的菜色,显然是特意吩咐过的。
两人默默吃饭。江清砚吃得很少,几口就饱了;谢云辞则风卷残云,很快将饭菜扫荡一空——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快,食欲也恢复得快。
饭后,江清砚走到书桌前,从行李中取出书卷。离会试只剩不到一个月,他必须抓紧时间温习。
谢云辞则坐在窗边,擦拭那柄匕首。刀身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是他用了多年的兵器,刀柄上甚至留下了他指节的凹痕。
房间里一时只有翻书声和擦刀的轻响,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哗。
江清砚抬起头,见谢云辞已走到窗边,撩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街道上,一队官差正押着几个人走过。那几个被押的人衣衫褴褛,戴着枷锁,神情麻木。看衣着,像是运河上的漕工。
“听说没?水鬼帮被端了!”楼下传来书生的议论声。
“真的假的?不是说那帮人神出鬼没,官府抓了几年都没抓到吗?”
“千真万确!我舅舅在刑部当差,说是蓟州那边破了案,抓了好几十号人,连京城这边都牵扯进去了!”
“啧啧,这案子可不小啊……”
江清砚和谢云辞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