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第2页)
江清砚走过去,见谢云辞站在一堵墙前。那墙看似普通,但谢云辞的手在墙砖上摸索片刻,轻轻一按——一块砖向内凹陷,发出“咔”的轻响。
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还有……更浓的苦涩药味。
两人对视一眼,谢云辞率先侧身进入,江清砚紧随其后。
墙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很深,尽头有灯火。石阶两侧墙壁湿滑,长满青苔,空气阴冷潮湿,像是通往地底。
走了约莫三四十级,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显然是利用废弃的船坞改造的。空间中央挖了个方池,池水浑浊,泛着诡异的暗绿色,水面漂浮着些不知名的草药残渣——苦涩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池边摆着几个大木桶,桶里泡着些布料,看颜色和质地,像是……官差的制服?只是颜色有些怪异,染得深浅不一。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空间另一侧。
那里立着十几个木架,每个木架上都绑着一个人形草偶,草偶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书生袍、工匠短打、商贾锦缎,甚至还有女子的襦裙。草偶的脸上贴着粗糙的面具,面具画着不同的五官,有的清秀,有的粗犷,有的年轻,有的苍老。
像是……在练习易容?
江清砚走到一个草偶前,伸手摸了摸那面具——质地柔韧,像某种特制的胶皮,边缘与草偶头部贴合得严丝合缝,若不细看,几可乱真。
而草偶身上穿的书生袍,袖口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标记:观澜。
观澜书院。
江清砚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们在这里……”他喃喃道,“训练那些被掳的人,教他们改口音,学礼仪,甚至……易容。然后换上特定身份的衣物,送进京城,送进书院,送进……”
送进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
送进科举考场。
送进未来的官场。
谢云辞走到池边,俯身查看那些泡着的布料。他用匕首挑起一块,在灯下细看——布料是官差的褐色劲装,但颜色染得不对,真正的官差服色更深,更沉稳。
“他们在仿制官服。”谢云辞声音冰冷,“但火候不够,染坏了。”
江清砚走过来,接过布料,凑近闻了闻:“用的是廉价的靛蓝和茜草,难怪色不正。”他顿了顿,“他们在练习。练习如何伪造身份,如何混入各个阶层。”
他环视这个地下空间,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不仅仅是一个转运点,这是一个“培训基地”。水鬼帮掳来人,在这里进行初步的“加工”:改掉口音,学会基本礼仪,甚至练习易容。合格了,才送出去进行下一步的“深造”。
而那些“废品”……
江清砚的目光投向空间最深处。那里有一扇锈蚀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
他走过去,谢云辞紧跟在后。铁门很厚,门缝里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像是肉类腐烂混合着药味,令人作呕。
谢云辞用铁丝开锁,这次费了些功夫。锁开后,他用力推开铁门——
门内是个狭窄的石室,没有窗,只有一盏油灯在墙角摇曳。石室里空空荡荡,只在正中央摆着一张石台。
石台上,躺着一具尸体。
不,不止一具。石台下的阴影里,还堆着几具,都用麻袋草草裹着,露出腐烂的手脚。
江清砚捂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走近石台。台上的尸体是个年轻男子,面容已开始腐烂,但能看出生前清秀。他赤裸着上身,胸口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锁骨直划到下腹,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而最诡异的是,伤口边缘的皮肉上,布满了细密的针脚——像是被人剖开后,又仔细缝合过。
“他们在……练习解剖。”江清砚声音发颤,“或者说,练习……外科手术?”
谢云辞走到石台边,俯身细看。他伸手,轻轻拨开尸体颈侧的一缕乱发——那里,有一个刺青。
船锚,缠绕着水蛇。
和那个黑衣人脖颈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的‘教具’。”谢云辞直起身,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意,“用自己人的尸体,练习如何开膛破肚,如何缝合伤口。为了什么?为了以后能更好地……处理‘废品’?”
江清砚闭上眼,深深吸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冰冷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