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1页)
第七章鬼船迷踪(上)
三日后,老君洞。
瀑布如白练悬空,轰然坠入深潭,水汽弥漫,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陈岩带着二十余名衙役埋伏在瀑布上游的密林中,每个人脸上都蒙着浸过解药的湿布。
江清砚站在水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白衣被水汽打得半湿,紧贴在清瘦的身形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竹制漏斗,正将最后一份混合粉末缓缓倒入水中——那是研磨了整整两日的曼陀罗花粉、醉鱼草汁液与生石灰的混合物,细如粉尘,遇水即化,却不会立刻溶解,而是随着水流翻滚、扩散,形成一片乳白色的雾带。
“剂量够了。”江清砚放下漏斗,退后几步,看向身旁的谢云辞,“半个时辰后,药雾会随水汽弥漫整个溶洞。我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谢云辞点头,目光投向瀑布下方的溶洞口——那洞口半掩在藤蔓之后,只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黑黝黝的,像巨兽张开的嘴。
陈岩从林中钻出,压低声音:“探子回报,洞里有动静,人数不少于三十。其中有被掳的百姓,约莫七八个,都被关在最深处的石室里。”
“石室位置?”谢云辞问。
“从这里进去,第三条岔路往右,走到底。”陈岩递过一张简陋的草图,“但里面岔路太多,极易迷路。而且……”他顿了顿,“血衣门的人在里面布了机关,我们前三次强攻,都折在机关上。”
江清砚接过草图细看。图绘得粗糙,但大致标出了主洞、岔路和石室的位置。他的目光在几条岔路上停留片刻,忽然指向其中一处:“这里,为什么画了个叉?”
陈岩脸色微变:“那是条死路,但里面有陷阱。我们有个兄弟折在那儿,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江清砚沉吟片刻,抬起眼:“我需要进去看看。”
“什么?”陈岩和谢云辞同时出声。
“药雾只能让人昏迷,但解不了机关。”江清砚语气平静,“若不知机关布置,贸然进去救人,反而可能害了那些百姓。”
谢云辞皱眉:“太危险。”
“所以需要你陪我。”江清砚看向他,目光清亮,“陈捕头带人在外接应,若两个时辰后我们没出来,便按第二套方案——强攻。”
陈岩还想说什么,江清砚已转身走向溶洞口。谢云辞沉默地跟上,手按在腰间匕首上。
洞口藤蔓被拨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洞内漆黑一片,只有洞口透进的天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
江清砚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亮。昏黄的光晕下,洞壁嶙峋,钟乳石倒悬,地面湿滑,到处是积水坑。洞深处传来隐约的水声,还有……某种低低的呻吟。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踏入。
主洞很宽,可容三人并行。但走出不到二十步,前方就出现了三条岔路,正如草图所示。江清砚在岔路口停下,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有人走过。”他指着其中一条岔路地面上的痕迹,“脚印杂乱,深浅不一,是多人频繁往来留下的。这条路通往深处。”
他又看向另外两条岔路。一条地面几乎无痕,另一条……有拖拽的痕迹,还有零星的血迹。
“百姓被关在哪条路?”他问谢云辞。
“第三条,往右。”谢云辞指着草图,“但陈岩说,那条路上机关最多。”
江清砚点点头,却走向了中间那条几乎无痕的岔路。
“你去哪?”谢云辞拉住他。
“看机关。”江清砚轻声道,“布机关的人,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安全的路。这条路看似无人走,实则……可能是他们日常出入的通道。”
他举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踏入岔路。谢云辞紧跟其后,匕首已出鞘。
这条路果然不同。洞壁更光滑,地面虽湿,却无积水。走出十余步,前方忽然开阔,出现一个天然的石厅。厅中摆着简陋的石桌石凳,桌上散落着碗筷,还有半坛酒——显然有人在此活动。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石厅四周墙壁上的壁画。
壁画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线条粗犷诡异,画的都是些扭曲的人形,有的在饮血,有的在祭拜,还有的……身体裂开,从中钻出蝙蝠状的怪物。
“血衣门的图腾。”谢云辞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厌恶。
江清砚没有多看壁画。他举着火折子,仔细查看石厅地面、墙壁、甚至头顶的钟乳石。忽然,他脚步一顿。
“别动。”他轻声道。
谢云辞立刻停住。江清砚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一块略微凸起的石板——石板边缘有极细微的缝隙,若不是他眼力惊人,根本发现不了。
“翻板陷阱。”江清砚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石板上。铜钱刚落稳,石板突然向下翻开!铜钱坠入下方黑暗,许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下方是深坑,有水,还有……隐约的金属反光。
“水里有倒刺。”江清砚站起身,脸色有些发白,“若是人掉下去,不死也残。”
他绕过那块石板,继续往前。谢云辞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对机关的熟悉,恐怕远超常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