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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商业间谍现将计就计施(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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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壮啊,你看这选肉,是关键中的关键!”赵明月拿着一块五花肉,煞有介事地大声说,“定要选这肥三瘦七的‘三层肉’,太肥则腻,太瘦则柴。先用姜片和这野葱(她指的是小葱)在热鬲里煸炒,对,就是用猪油,炒到金黄,这香味才能出来!记住,火候是关键,一定要炒透!”

她一边说,手里却进行着完全不同的操作。她悄悄将关键的“炒糖色”(用饴糖和少量油炒出焦糖色,这是红烧肉红亮色泽和特殊焦糖风味的来源)的步骤,放在了另一个小陶釜里进行,背对着院门。等糖色炒好,才迅速倒入大陶釜中与煸炒过的肉块混合。接着,她继续“讲解”:

“然后啊,就要加入足量的豆酱和饴糖!对,就是市面上买的那种豆酱,要多放!还有饴糖,也要舍得放!甜味足了,肉才香浓!”(实际上,她只放了少量豆酱和饴糖,主要靠炒糖色和后续收汁产生复合味道)。

“加水要没过肉,大火烧开,然后就转小火,慢慢炖,炖得越久越入味!至少一个半时辰,期间千万别老是开盖,跑了气,肉就不香了!”(她隐去了最后收汁时,为了解腻增香,会滴入几滴她自己用野果尝试发酵的、略带酸味的果汁替代料酒的关键步骤)。

阿土在院子里,听得两眼放光,手中劈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心中狂喜:“原来如此!重点是肥三瘦七、炒香葱姜、多放豆酱和饴糖、小火慢炖!秘方到手了!”他自觉抓住了精髓,干活更加卖力,只等找到机会将这天大的“好消息”传递出去。

这一切,都被始终保持着警惕、冷眼旁观的黑伯看在眼里。是夜,他趁着给子衿送安神汤的机会,屏退了侍女,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姑娘,那个阿土,行迹鬼祟,心术不正,留在身边,恐是祸患。还有那赵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此子虽有些庖厨奇技,待人接物也看似爽朗,但来历不明,言行举止时常异于常人。他那些新奇吃食,闻所未闻。老奴暗中查访过,频阳乃至周边郡县,并无姓赵的庖厨世家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手艺。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姑娘对他,是否过于信任,过于……亲近了?”

子衿正倚在窗边的软垫上,就着油灯翻阅着一卷竹简,闻言并未抬头,只是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竹简上的刻痕,声音平淡无波:“黑伯,你多虑了。”

黑伯眉头紧锁,他从小看着子衿长大,深知她聪慧绝伦,心智远超同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担心这份聪慧反被利用,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如此神秘难测的少年。“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出现得蹊跷,恰在姑娘……流落此地之时。他那些想法,诸如‘套餐’、‘外卖’、‘连锁’,看似新奇,实则背后隐含的格局,绝非寻常庖厨所能及。我怕他接近姑娘,另有所图,所图甚大。”

子衿终于抬起眼帘,看向自己忠诚的护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深邃:“正因为他‘凭空冒出’,身怀绝技却又不拘一格,才更显得有趣,不是吗?”她放下竹简,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后院厨房方向依稀透出的、赵明月还在借着最后的天光检查明日食材的隐约身影,“他有他的秘密,我亦有我的不得已。他至今未曾害我,反在我困顿之时,以美食为引,助我打开局面,带来这勃勃生机。至于信任……”她微微侧首,月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黑伯,你看他教导阿壮、阿力时,可曾因他们愚钝而真正藏私?他研制新菜,反复尝试,可曾有过半分敷衍了事?他面对屠勇刁难、市掾威逼时,可曾畏缩后退,将麻烦引向我等?他若真有所图,图谋的,也绝非区区钱财,或是……对我不利。”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笃定:“他看我的眼神,清澈坦荡,虽有对东家应有的敬畏,却无半分谄媚与贪婪,更有……一种我在此间罕见的,近乎笨拙的真诚与维护。在这纷繁乱世,人心叵测,这份真诚,比万金更难求。”

黑伯沉默了片刻,花白的眉毛下,眼神复杂。他回想起赵明月每日在油烟中忙碌却始终明亮的眼神,对食物品质近乎偏执的坚持,对前来乞食的贫苦老人悄悄多给一勺菜的慷慨,以及对自家姑娘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超越伙计对东家的关怀……确实,不似奸恶之徒。他或许神秘,但截至目前,他的存在,对姑娘而言,利远大于弊。

最终,黑伯抱拳躬身,声音低沉了许多:“是老奴多嘴了。姑娘慧眼如炬,心思缜密,自有决断。我会盯紧那个阿土,断不会让他生出任何事端,惊扰姑娘。”

“嗯。”子衿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运筹帷幄,“且看他们,能联手演出怎样一场……好戏。”

几天后,阿土寻了个由头,说是老家有亲戚带信来,告假半天。赵明月“爽快”地准了假,还“关切”地问他是否需预支些工钱。阿土连连摆手,急匆匆地走了。

回来后没两日,阿土便红着眼圈(不知是揉的还是真哭了),找到赵明月,哽咽着说家中老母病重,急需他回乡照料,不得不辞工。

赵明月脸上立刻露出“惋惜”和“同情”,拍着他的肩膀:“百善孝为先,这是大事!工钱我这就给你结清!”她不仅结清了阿土应得的工钱,还“好心”地多塞给了他几枚半两钱,叮嘱道,“路上小心,给母亲买点好吃的。”

阿土千恩万谢,揣着“窃取”的“秘方”和“额外收获”,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离开了明月食肆。

又过了约莫七八日,城南醉仙居果然大张旗鼓地推出了新品——“秘制酱肉”,宣称由祖传秘方加以改良,精心炮制,风味独特,堪称一绝!而且价格定在十三钱一份,比明月食肆的红烧肉套餐足足便宜了两钱!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频阳。许多被明月食肆价格劝退,或者始终排不上队的人,纷纷涌向醉仙居,想要尝一尝这便宜的“秘制酱肉”究竟如何。

消息传到明月食肆,憨直的阿壮和阿力首先坐不住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肯定是阿土那个白眼狼!偷了咱们的方子卖给醉仙居了!”阿力握着拳,恨不得立刻冲去醉仙居理论。

“赵哥,咱们怎么办?他们卖得比咱们还便宜!”阿壮也一脸焦急。

连郑媪都面露忧色:“赵哥,这几日,咱们的客人确实少了一些……”

赵明月却气定神闲,甚至拿起一个刚出锅的豆渣饼,慢悠悠地啃着:“急什么?是好是坏,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客人吃了,自然见分晓。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咱们的方子,是那么好偷的吗?”

【宿主心态良好,值得肯定。根据对方可能获得的错误信息模拟,‘秘制酱肉’口感偏咸、肉质偏柴、色泽暗沉无光泽、缺乏复合香气及回甘的概率为92。8%。宿主可静待其口碑崩塌。】

“小美,你这数据给的真让人安心。”

果然,醉仙居的“秘制酱肉”推出头两天,凭借低价和“祖传秘方”的噱头,确实吸引了不少食客,门口也排起了长队。醉仙居的掌柜鲁三看着这景象,捋着山羊胡,得意非凡,只觉得扬眉吐气。

然而,好景不长。从第三天开始,抱怨和质疑的声音就开始在市井间流传开来,并且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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