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2页)
每当想到医生那句沉重的:“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继续跳舞了……”
舞蹈,那是南徽之前人生的全部啊!是她从五岁起就融入骨血的热爱与信仰!她不敢想象,当南徽知道这个真相时,会是怎样的打击。
而南徽,何其敏感。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高黎那份“开心”之下的勉强和沉重。她看到高黎偶尔对着窗外发呆时,那背影透出的孤寂与哀伤;她注意到高黎即使在笑,眼底也总有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她感觉到高黎握着她手时,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知道,高黎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和对自己的自责。
她记得她提及家庭时的疲惫与无奈。提起她父亲的冷漠与恨意。她和家里彻底闹翻,放弃了优渥的生活。自己偏偏这个时候又出车祸,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突然,打击太大。
但高黎怕自己跟着担心,又必须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
嘴巴在笑,眼睛在哭。
这句话,成了高黎最近最真实的写照。高黎不敢让她看到一丝一毫的阴霾,用尽全力扮演着一个乐观的、充满希望的守护者。
想到这里,南徽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她为高黎心疼。她恨自己此刻躺在病床上,不能为她分担丝毫,反而成了她的负担、拖累。
于是,病房里出现了一种令人心酸的局面。
高黎努力笑着,小心翼翼地藏起关于舞蹈、关于未来的所有隐忧,生怕刺痛南徽。
南徽也努力配合着笑,绝口不提自己身体的异样和内心的疑虑,反而时不时地安慰高黎:“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别太担心我,有你每天陪着我,把我照顾的那么好,我一定会恢复的更快、更好!”
她们都暗自为对方心疼,都以为看穿了对方的“伪装”,却都不知道,她们心疼的,根本是不同的原因。一个在为对方可能陨落的艺术生命而心如刀绞,一个在为对方牺牲的家庭与事业而愧疚难安。
这种错位的关心与守护,让病房里的空气都充满了无声的、沉重的爱意。
有一天下午,南徽睡着了。高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终于忍不住,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快速走出病房,压抑地、无声地痛哭起来。
而南徽,其实在高黎肩膀开始颤抖的那一刻,就醒了。她没有睁眼,只是感受着手背上滚烫的那泪滴和那压抑的悲恸,心如刀割。她也死死咬着嘴唇,不让一丝呜咽逸出,假装仍在沉睡,留给高黎一个可以尽情脆弱片刻的空间。
阳光一点点西斜,将病房染成昏黄色。一个在病房内假装沉睡,一个在病房外假装坚强。
她们的爱,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变得如此笨拙,又如此深沉。
命运的十字路口,已彻底改写两个女孩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