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1页）

成团夜。

巨大的演播厅被沸腾的人声与炫目的灯光填满，空气中弥漫着终极之战的紧张与盛大告别的感伤。直播信号已经接通，无数双眼睛通过屏幕凝视着这个即将决定许多女孩们命运的舞台，成团之夜，正式拉开帷幕。

经过数月的比赛，最终站在这个舞台上的二十名女孩，如同被精心打磨后，散发出各异光彩的宝石。她们穿着为今夜特别定制的华丽演出服，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的是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有对梦想触手可及的渴望，有对未知结果的恐惧，更有对这漫长旅程即将落幕的不舍。

开场表演是二十人的集体舞台，一曲重新编配、气势恢宏的主题曲。南徽站在队列中，她的动作依旧精准，笑容依旧明亮，但只有最了解她的人，或许才能从她偶尔定格的眼神深处，读到一丝不同于他人的平静与释然。

就在几天前，她的母亲沈思越，连夜飞抵，带着一位擅长娱乐法的资深律师，仔细审阅了那份即将与出道位绑定的、长达几十页的经纪合约。

“小徽，”沈思越放下合同，语气沉重却异常清晰，“这不是合约，这是一份期限漫长、条款严苛的‘卖身契’。它会在未来八年里，剥夺你绝大部分的艺术自主权，你的舞蹈创作，甚至你个人的时间，都将不属于你自己。”

南徽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事实上，在训练营的后期，通过与节目组、与未来合作方的各种接触，她已隐隐预感到了这一点。他们需要的是标准化、可快速复制的“漂亮产品”，而非她这样带着棱角与独立艺术追求的“异类”。

她没有犹豫。

“妈妈，我不签。”

做出决定的那个瞬间，她感到的不是失落，而是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直束缚在身上的无形枷锁，骤然松开。她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为了新的体验，为了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跳她喜欢的舞。如今，她做到了。她突破了古典的框架，融入了HipHop，甚至尝试了说唱。她交到了值得珍惜的朋友，在她们身上学习到很多，她变得更强大、更通透。

这份成长的财富，远比一纸合约来得珍贵。

唯一的愧疚，是对那些日夜不休、为她筹集资金、奋力投票的粉丝们。她觉得自己辜负了那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爱。

拉票环节，也是告别环节。

当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南徽手中时，全场的呼声如潮水般涌向她。她穿着那身缀满水晶、如同星河的演出服，走到舞台最前端，深深地向台下、向镜头的方向鞠了一躬，很久很久。

当她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泛红，聚光灯下，那湿润的眸光像碎了钻的湖面，清澈而动人。

“谢谢，”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谢谢每一个为我投过票，为我呐喊过的‘小企鹅们’。你们的爱，我已经完整地、幸福地收到了，谢谢你们。”

她对‘小企鹅’们，除了感谢，更多的是愧疚。

南徽开始感谢，从最初的导师，到严厉的声乐、舞蹈老师，再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最后，她看向镜头。

“今晚我站在这里，如果它有意义，那意义在于证明：一个普通的、勇敢尝试、改变的女孩，可以站在这里。那么，正在看这段直播的你，也一定可以在你的生活中，找到属于你的舞台。我想把这束光折一个角，留给所有此刻正在犹豫的女孩们……

推开门。走进去。镜子里的人，比你想象中更有力量。”

她看向一起参赛的所有选手：“谢谢一起参赛的姐妹们，我们一起哭过，笑过，在练习室里熬过无数个通宵，互相支撑着走到今天。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我心中最棒的女孩，这段情谊，我会永远珍藏。

谢谢你们，让我看见光，也让我成为光。我们，各自闪耀，彼此照亮。”

她的语调始终温柔而真诚，没有刻意的煽情，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触动人心。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沿着她优美的面部线条静静滑落，没有狼狈，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脆弱与坚韧并存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