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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裂宁府抄籍惊残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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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1章:锦衣裂·宁府抄籍惊残梦

乾隆二十八年冬,朔风卷着铅灰色的雪粒,像无数把细碎的冰刀,狠狠刮过宁国府朱红的檐角。檐下悬挂的鎏金铜铃早已被冻住,往日里清脆的声响被寒风吞噬,只余下沉闷的呜咽,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

寅时三刻,荣国府西跨院的暖阁里,宝玉还陷在混沌的梦境中。梦里仍是大观园鼎盛时节,潇湘馆的竹影婆娑,黛玉披着藕荷色披风,坐在石凳上描眉,眉笔是苏州进贡的螺子黛,细细一笔画下去,眉峰便染了灵气。他从身后递过暖手的紫铜汤婆子,汤婆子外裹着黛玉绣的锦缎套子,绣着并蒂莲。黛玉回头时,眼尾弯着笑,指尖冰凉触到他的手背:“你手比我还凉,倒来给我送暖手的。”

一、寒梦惊·马蹄踏碎繁华影

梦境里的暖意还未散尽,窗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重物撞击木门的声响,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脆响、仆役的惊呼与女人的啜泣,瞬间将暖阁的静谧撕得粉碎。宝玉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沾着额前的碎发,冰凉刺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掀开盖在身上的云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只觉得寒气顺着脚底直窜脊梁。贴身丫鬟袭人也被惊醒,慌忙披衣起身,点亮桌上的青铜灯盏,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宝玉脸上的惊慌与茫然。

“二爷别急,许是外面什么东西倒了,我去看看。”袭人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窗边,刚撩起厚重的棉帘,就被外面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灯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灯油泼了一地,火苗瞬间窜起,又很快被袭人用衣襟扑灭。

宝玉心头一紧,几步冲到窗边,顺着袭人的目光望去——宁国府的朱红大门已被撞开,两扇门板歪斜地倒在雪地里,门环上的铜绿被撞得剥落,露出底下发黑的木头。一群身着皂衣的兵丁,腰挎长刀,头戴黑缨帽,正蜂拥而入,手里的火把将雪夜照得通红,映得那些狰狞的面孔格外可怖。

“是……是官差!”袭人声音发颤,死死攥着宝玉的衣袖,“他们……他们怎么闯进来了?”

宝玉的目光越过人群,看见贾珍被两个兵丁架着推出来,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沾着雪粒与泥污。往日里总穿在身上的貂裘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里面的绸子袄,上面沾着一块黑污。他那样爱体面的人,此刻却连头都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鞋还是去年冬至时新做的,黑缎面绣着云纹,如今已被踩得稀烂。

贾蓉跟在后面,脸白得像张漂在水里的纸,嘴唇抖得厉害,官差推他一把,他就踉跄着跟上,连半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兵丁们冲进各个院落,砸门的声响、器物碎裂的声响、哭喊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钝刀子,狠狠割在宝玉的心上。

二、玉光泛·通灵初显时空纹

就在这时,宝玉颈间的通灵宝玉突然泛起一阵淡蓝色的微光,那光芒起初微弱,渐渐变得明亮,在昏暗的雪夜里格外显眼。宝玉只觉得胸口一阵温热,紧接着,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破碎的画面——有远古时期女娲补天的壮阔景象,七彩石在天际划出弧线;有宁国府初建时的热闹,工匠们挥汗如雨;还有黛玉临终前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地唤着“宝玉”。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宝玉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沌,却发现通灵宝玉的光芒越来越盛,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在光线下缓缓流转,竟与宁国府正厅匾额上“敕造宁国府”的鎏金大字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二爷,您的玉……”袭人指着通灵宝玉,声音里满是惊讶。

宝玉低头望去,只见那些纹路顺着玉身蔓延,像是有生命一般,与远处宁国府的方向遥遥相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能量,正随着外面的混乱而波动,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像是在感知着什么,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突然,一道刺眼的蓝光从通灵宝玉中射出,直奔宁国府的方向。宝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再睁眼时,只见宁国府正厅上方的雪云被蓝光穿透,露出一小片暗沉的夜空。那些正在搬运财物的兵丁被蓝光波及,动作瞬间停滞,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这……这是怎么回事?”袭人吓得躲在宝玉身后,不敢再看。

宝玉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通灵宝玉的震颤越来越强烈,玉中的能量像是要破体而出。他想起幼时贾母曾说,这通灵宝玉是他的命根子,能逢凶化吉,却从未想过,它竟有如此奇异的力量。他隐约觉得,这场抄家并非偶然,而这通灵宝玉,似乎与宁国府的命运,乃至某种更宏大的秘密,紧紧纠缠在一起。

三、残园泣·骨肉离散锥心刺

蓝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渐渐暗淡下去,通灵宝玉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只是表面的纹路仍未完全褪去,像是留下了某种印记。宁国府的兵丁们如梦初醒,又开始继续搬运财物,只是动作间多了几分迟疑与慌乱。

宝玉扶着窗台,看着宁国府里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看见尤氏被两个兵丁拖拽着往外走,头发散乱,中衣被雪打湿,贴在身上,露出里面的骨头架子,看着格外可怜。她还在嘶吼着什么,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能听见“我不服”“放开我”几个字,像蚊子叫。

惜春被一个老嬷嬷护在怀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上满是泪痕,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她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与宝玉的视线相遇,那眼神里的恐惧与无助,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宝玉的心脏。

“惜春!”宝玉失声呼喊,想要冲出去,却被袭人死死拉住。

“二爷不能去!外面太危险了,官差手里有刀,您出去会出事的!”袭人哭着哀求,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宝玉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宝玉挣扎着,却挣不开袭人的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尤氏被押上囚车,看着惜春被老嬷嬷抱着,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宁国府的账册、书信被兵丁们捆起来,用麻绳勒得紧紧的,扛在肩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像在哭;库房里的绸缎、玉器被扔在地上,雪落在上面,像是给这些曾经的珍宝盖了层白被子——那匹月白色的云锦,是尤氏准备给惜春做嫁妆的,上面绣着百子千孙图,如今被兵丁踩在脚下,沾满了雪和泥,百子图都看不清了。

庭院里的老梅,被雪压得更低了,那些没开的花苞,青绿色的花萼裹着雪,看起来格外可怜。宝玉知道,这些花苞或许等不到开花的那天了,就像这个曾经繁华的家族,还没等到下一个春天,就已经败落。

四、孤灯冷·前路茫茫何处去

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京城都掩埋。宁国府的哭声渐渐微弱,兵丁们陆续撤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被雪覆盖的朱门。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风雪中,只余下寒风呼啸,卷着雪粒,打在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宝玉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浑身冰凉,连牙齿都开始打颤。袭人给他披上厚厚的棉袄,又端来一杯热茶,他却一口未动,目光死死盯着宁国府的方向,眼神空洞而茫然。

“二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袭人哽咽着说,“宁国府……宁国府怕是保不住了,咱们得想办法,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宝玉没有回应,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景象:贾珍的嘶吼、尤氏的绝望、惜春的恐惧,还有通灵宝玉那奇异的蓝光与那些破碎的画面。他隐隐觉得,这场抄家并非简单的家族败落,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通灵宝玉,或许就是解开这阴谋的关键。

他抬手抚摸着颈间的通灵宝玉,玉身温润,表面的纹路已经淡去,却仍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能量在其中流转。他想起贾政平日里的叮嘱,说他是贾家的嫡孙,要扛起家族的责任,可如今,宁国府已垮,荣国府怕是也自身难保,他又能做什么呢?

窗外的雪光透过窗棂,照在宝玉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迷茫与挣扎。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往日的繁华已如梦幻泡影,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复存在。等待他的,或许是无尽的苦难与未知的凶险。

但他看着通灵宝玉,又想起黛玉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尤氏与惜春的身影,心中忽然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不能倒下。他要查明这场抄家的真相,要找到尤氏与惜春,要守护好这枚通灵宝玉,更要守住贾家最后的希望。

寒风依旧呼啸,雪粒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这场落幕的繁华送行,又像是在为即将开始的艰难征程奏响序曲。宝玉握紧了通灵宝玉,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在昏黄的灯影与漫天的风雪中,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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