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1页)
赵清台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拖着酸沉的身体走出来,险些被蹲在自己家门口的应骄绊倒。
他后退了两步,声控灯啪地熄灭,又在下一秒亮起,应骄蹲在那儿,像个木桩,只有眼睛在昏黄的光线里微微发亮。
赵清台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应骄举起手中鼓鼓囊囊的药袋,模样显出几分无辜,“老师,我们在医院开的药落我车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赵清台更在意这个。
应骄慢吞吞从墙根站起来,投在墙上的影子居然跟赵清台不相上下:“我问了李冕学长。”他就这样一点儿没心机地供出了消息来源,“学长听说您忘了拿药,二话不说就把地址告诉我了。”
赵清台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侧身绕过应骄,取出钥匙插进锁孔,“本来应该请你进来坐坐……”他客套了一下,随即转了个弯,“但出了邓方这件事,还是注意一点,就不请你进门了。”
“邓方是邓方,我可不是邓方那种人。”应骄的声音陡然贴近,半个身子已经顺势挤进门内,“赵老师,我渴得不行,不介意我进来喝杯水吧?我等你一天了,老师你白天去哪儿了?赵老师,我用这双拖鞋可以吗?”
赵清台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等着,”他转身往屋里走,“我给你拿新的。”
应骄乖乖坐在玄关的鞋凳上,笑容甜得像只讨好人的布偶,“好哦,麻烦老师啦。”
赵清台转身走向储物柜。在他身后,应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面无表情地抠了抠自己的手。
他目光抬起,无声地掠过眼前的屋子。
客厅很宽敞,以灰白色为基调,一整面嵌入式的褐色书架直抵天花板,高约三米,塞满了书,间或摆放着几件冷感的金属几何摆件。
书架前的地台上,摆着一只狭长的黑色鱼缸,两尾宝蓝色孔雀鱼静静悬在水中,缸底有几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岩板茶几,桌面上除了一只躺了几根烟头的烟灰缸,就是一堆还未拆封的学术期刊。
整间屋子里,书无处不在。除了书架和茶几,沙发、凳子、墙角、地板上,随处可见散落的书籍。
应骄随手拾起鞋凳下的一本。
封皮干净整洁,没有落灰。
他翻到折角的那页,一段被钢笔划线的文字跳入眼中:我们并不需要偿还全部的债务,债务是被曲解的承诺,被数字和暴力腐化的承诺,不如与习惯决裂,对往事一笔勾销。
啧。
应骄又往前翻了几页,兴致缺缺,正要丢开这本书,赵清台拿着拖鞋回来了。
“你喜欢这个?”赵清台瞥了眼他手里的书。
应骄重新扬起笑容,嗓音夹得贼甜:“这本书很有趣,老师还做了批注。”
“家里书多,批注方便回头找。”赵清台说,“把鞋换上,你喝绿茶还是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