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章台宫（第2页）

白澜抬眼，正对上秦王眸底映出的星芒。

这让嬴政想起章台宫朝议的激烈场景：王翦、蒙毅等武将力保白氏，昌平君、李斯等文臣却倾向杜氏。

争议焦点，正是那卷迟迟未呈的武安遗策。毕竟白起是真的死在了秦王的手上，而武安遗策刚刚只是一个章节的决策就已经让嬴政看到了曙光。

“大王，”白澜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嬴政想听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遮掩而是直接进入话题，“白氏珍藏遗策，非因武安君记恨秦国，而是这遗策之中的内容确实是晦涩难懂。就连臣的叔父白戎从戎十载，初次观看此等遗策，也觉得颇为深奥。”

“白氏儿郎研究3代人，也没有几个能够将其释解清楚，实因遗策中以奇胜之策，需经实战验证方能定夺。”

白澜像是早就知道了嬴政的想法，赶紧率先解释，顺带还将这份遗策从怀里掏了出来。当然这一次的版本除了白戎知道的总纲之外，还写了一点其他的章节。

比如说第一章虚实篇。开头第一段就已经让白澜的脑袋想破了，才写出来：不落天网，而织心网；不争形胜，而争神胜。以天地为席，以人心为棋，使敌自困于虚妄之境

毕竟这是兵法，不PPT，你写的太详细了，反倒是没有高端兵法的味儿了。但是你要在极少的文字里讲清楚你的核心，高深的味儿绕的一下就上来了，而且也烧脑子。

毕竟这里是战国，竹简做起来也费劲，你要是真的老老实实的写明白了什么是气候贯彻，信息陷阱，那就完了。根本就带不动，估计秦王嬴政看起来也不信呐，古人就不是这么说话的。

白澜洋洋洒洒的写了7策，就没写下去了，他其实要是编写下去，绝对可以办得到。

之所以不写了，那是因为再写下去，就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产物了。仅仅7策就已经让白澜把自己毕生所学搜刮的干干净净，再写下去，他就要写空军了和坦克了。

等这份竹简由宦者交付到嬴政手上的时候，嬴政立刻打开，细细的观察起来。就和当初的白戎一样，只是看了一个总纲部分就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一份旷古奇书！

不过也确实是和白澜说的一样，里面是寥寥几字却已经讲了一个将领在战斗开始即将面对的所有心理问题，储备问题，谋划问题，行军问题，兵力分配，战场选址等都考虑进去了。

嬴政的指尖在竹简上轻轻摩挲，烛火在夔龙纹青铜屏风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淬火的寒刃直刺白澜：“‘以天地为席，以人心为棋’？白澜，你可知孤为何要东出？”

白澜躬身道：“臣以为，大王要的不仅是土地，更不是宣扬我大秦的威严，而是——平天下。”

嬴政此时就坐在白澜的对面，但是当白澜嘴中的平天下出来的时候，嬴政都瞪大了眼镜，看向了面前这位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烛火在夔龙纹青铜屏风上投下跳动的光影，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他猛地站起身，玄色深衣拂过青石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带着雷霆般的威压。

“平天下？”嬴政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在殿内回荡，“你可知‘平’字何解？”

白澜躬身未起，目光却坚定地迎上嬴政的审视：“‘平’者，非止于征服，更在于安定。大王东出，既在扩张疆土，也在终结这数百年的战乱，让百姓安居乐业。”

“大王，将其征服可用武力，那让其敬佩，乃至于天下人才尽归大秦，可用什么？”

白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压根就没指望嬴政能说出答案。此时的大秦是法家，是严苛律法的大秦，毕竟乱世用重典，这无可厚非。

但是东出，打一下一国之后紧跟着就会打下一国，大秦这个战争机器真的开起来后是没办法停下来的。

这就好比闪电战。

而闪电战的精髓在于快速搜刮战败国的资源，作为自己的养料迅速的开辟下一国，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吞并，征服他国。从而给秦国东出面临其他六国的时候，减少拉长战线，甚至是面对联盟的危局。

但是若是这个时候，还是用法家重典，短期内确实可以让被征服之地的人民们暂时畏惧你的武力。可一旦松懈，就会发生秦国末期，各路反旗纷纷举起，内忧外患的状态。

这样对秦国的军队，国家也好都没有好处。

事实上，历史上的走向就是这样的，秦二世而亡，就是它乱世法家，统一还用法家的答案。

但是在战国这也的社会里说什么仁德统治，白澜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说出这个话，嬴政估计会直接让自己走。

仁德？在这里和那些愤恨大秦的人谈仁德，实在是太天真，也太幼稚了。现在是战国末期，是7国争霸，是乱世，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时代！

显然白澜的问题确实是问到了嬴政，他沉默的低下头，看着手里白澜刚给他的武安遗策，陷入沉思。

而白澜在等待片刻后，拱手继续道：“大王无需今日给我答案，因为这也是草民想不出答案的地方。”

白澜难得的实诚到底是让嬴政高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