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左庶长(第2页)
“岂敢。”白澜立刻低头作揖,面对这位沉稳的将军,白澜实在是打心眼里敬佩的,他行李结束后,直接就道:“将军待会可还有空?我将遗策默写于你。”
听到这遗策,白戎的眼神就是一凝。他大概是真的没想到,白澜居然这么爽快的就要把遗策给他?为什么?
白戎没有当场拒绝,只是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白仲和白裕乃至白芷蘅都有点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白澜起身跟着白戎一路走到了后院的书房,侍从早一步给白戎的书房点上了油灯,点燃了炉火。可就这样进去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有点冷。
这房间里除了进来的门边有窗子,剩下的三面全是竹简。白澜看了一圈,发现了每一个竹简上都有木牌,上面标注了书籍名称,写了什么大概内容。
只是这一眼白澜就知道眼前的白戎绝对是个实干派,而且是个实干的努力派。但是白澜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去看那三面墙上被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竹简,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在这里看书,抄书,这里会有多少战国孤本,还有厚实已经找不到的百家学术啊?
就在白澜看着这些竹简哈喇子都快留下来的时候,白戎开口了:“喜欢看书?”
“嗯!”白澜直接点头,没有任何隐瞒。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滚滚热气,再加上他身上并不是特别厚实的衣物,让他在这个还没有热起来的房间里忍不住的打了个抖。
白戎点了点头,率先走到了火炉前用木棍将火势挑拨的更旺一些。然后又拿起侍从备好的热水给白澜倒了一杯,这才坐到了自己的踏上。
白戎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自己案头摆放着的空白竹简递给了白澜,而白澜也心知肚明,跟着坐在了榻上,拿起笔沾了沾墨,想了想就开始写了。
白澜写的时候,白戎在一旁看着的,只是第一篇他就忍不住的读出声来。
“天下兵法,精髓在算、骗二字。初则庙算,未动而粮草先行,察敌意、测敌行,而后己动。战时诡道,能而示不能,用而示不用,惑其情、乱其意、制其动,乃可执全局。“
白戎只是看了这总纲,就已经感觉到醍醐灌顶的感觉!
此时他就感觉自己从戎数十载,进入仿佛被这只是一个开篇就已经彻底总结的干干净净,让他不由得看向了面前的白澜。
此时白澜还在提笔疾书,墨汁在竹简上洇开,白戎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双紧握笔杆的手上,指节因寒冷而泛红,掌心却稳如磐石。
仅仅是写了个兵法的开头,白澜突然抬头,目光灼灼。
“将军可知,这‘算’字如何解?”
“庙算粮草,察敌虚实,这谁人不知?”
“非也。”白澜摇头,蘸墨写下‘算,骗’二字,“算非算粮草,是算人心。”
白澜想了想,最后还是拿了才发生的秦赵之战的案例来说。
“秦赵之战,桓齮输在只算赵军兵力,却未算李牧之心。他料定秦军急功,故设伏肥之战。将军若只盯着地图上的山川,却忘了人心中的沟壑,这‘算’字便只算了一半。”
对于伏肥之战的来龙去脉白澜当然了解,光是书本上的分析和教授的讲解他都看了不少。说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但是他这番话却让白戎瞳孔微缩。也他想起自己盘桓数日的困惑:李牧的伏击看似突然,实则早有预兆,赵军粮草三日未动,秦军斥候却未上报。这不是疏忽,是李牧算准了秦军的骄躁。
“那‘骗’字呢?”白戎指尖轻叩剑柄。
白澜将刚刚写好的竹简吹了吹,拿起反过来给白戎看:“能而示不能,用而示不用。李牧示弱于平阳,却暗藏精锐于肥城。将军若只盯着赵军的溃兵,却未注意他们撤退时的阵型松散,这‘骗’字便只骗了眼睛。”
而且佯装战败这一招用的其实相当的险,如果不是将士极其相信自己的主将,佯装溃退,很容就变成了真的溃退。所以这种以溃退引诱对方进入圈套的计谋,要么是非常得人心的大将使用,要么就是小股亲信部队使用。
但是像李牧玩的这么大的,不多见。
但是白戎吃惊的显然不只是这兵法的超前性质,而是更惊讶于白澜这小小年纪就可以将这兵法之中窍门讲得如此透彻,一时之间便开始了上下打量白澜。
这孩子看上去,还不及弱冠。虽然自己也才不惑之年,可已经丧妻,丧子,白氏现在除了白芷蘅之外也再无其他的继承人。
而此时的白澜出现得恰好符合白戎的预期。他千里迢迢,能从六国的搜捕中安然从楚国到达秦国,自然是有脑子和胆识的。
况且他现在可以说毫不藏私地将兵法书写出来给自己,这番心性就让白戎颇为赞赏。不过想到了他这次回来的目的,白戎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白戎正在写的笔。
随后他在白澜惊讶的眼神里,抽出了那份刚写了‘第一章虚实篇’的竹简,直接丢入了炉火之中。
“这……”
白澜惊讶!他之前确实存了利用白氏安身立命的想法,但是从昨天到现在,白氏之人待他也算是真诚,要知道从穿越到战国时期开始,白澜几乎每一天都在为了活下去和人勾心斗角。
从楚国白氏过来,这一路上,他哪一天不在算?不在逃?
杜邮白氏的这些人对他是真的没什么其他心思,他看得出来。所以也愿意将这些未来后世兵法里的精髓默写出来给白戎。但他没想过白戎居然将其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