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精神（第2页）

塞莱斯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马奇姐妹们的迅速响应，马奇太太脸上欣慰的笑容，构成了一幅在她看来颇为陌生的画面。在她所受的教育和一贯认知中，资源的分配应当遵循理性与效率。马奇一家显然并不富裕，甚至可称拮据——自己尚在温饱线上挣扎，却要将维持生计的食物无条件赠予他人。这种行为在她眼中，带着某种近乎天真的、不计后果的奉献主义。母亲教导她的东方古训“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似乎更合乎逻辑——在能力有限时，理应先稳固自身，而非勉强兼济他人，否则很可能让双方都陷入困境。

然而，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家庭中流淌的温暖善意。此刻提出质疑或反对，不仅不合时宜，更会显得冷酷。于是，就在马奇太太话音落下，姐妹们准备行动的那个间隙，塞莱斯特突然开了口。

“马奇太太，”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您的提议充满了无私的爱，实在令人感动。在这样的寒冬，一个新生儿和虚弱的母亲确实需要额外的庇护。”她话锋微转，“考虑到他们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需要周全的帮助，而我恰好对镇上的道路和店铺还不熟悉……能否请乔小姐陪我一同去一趟街上？”

她看向乔，严谨地说：“我想，我们或许可以为他们购置一些必备的物品。比如，治疗风寒的药品、足够厚实的御寒毛毯，或者一些婴儿专用的、干净柔软的襁褓和尿布。”——当然，她内心的计划清单里，还包括为马奇家采购一顿丰盛的早餐，不应该让这些善良的人在圣诞日只能以牛奶面包果腹。

乔的眼睛立刻亮了。比起去分发食物，能亲自上街为需要的人采购必需品，这任务听起来更具行动力和挑战性，正合她的胃口。“当然！我非常乐意！”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承下来，兴奋地说，“我知道药剂师和杂货铺在哪里！”

“妈妈，”艾米也立刻举起手，像是带着一种刚刚下定的决心，“我也想去！我……我想把之前买的那小瓶的古龙香水换成更大瓶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声音轻了些，“读了您送的书，我觉得……之前的想法太自私了，我想做出改变。”显然，书中的精神深深触动了她。

马奇太太看着眼前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明白塞莱斯特的提议更为周全，也看出了艾米的成长，但动用塞莱斯特的钱财，让她有些不安。“亲爱的塞莱斯特，这……”

“马奇太太，”塞莱斯特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语气温和地说，“请将这次采购视为我对他们的一点微薄帮助，能有机会实际做点什么，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她的话语诚恳，马奇太太看出了她的坚持，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乔和一脸恳求的艾米，终于点了点头，慈爱地笑了：“好吧，孩子们。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汉娜和我们会把家里准备的早餐先送过去。”

“太好了！”乔欢呼一声，立刻抓起自己的厚外套和帽子。艾米也迅速穿戴整齐。

塞莱斯特则拿起了她的布袋子，毕竟它十分重要。

三位姑娘很快便来到了清冷的街道上。圣诞日的早晨，店铺大多关门，只有少数几家还在营业。塞莱斯特让乔直接带路去药剂师那里。

在药剂铺，塞莱斯特仔细聆听药剂师介绍各类药品。当听到针对产后虚弱和风寒的配方几乎都含有汞、铅甚至砷等已知有毒成分时，她心里一惊，立刻打消了购买内服药的念头。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简单选了些洁净的纱布、相对温和的外用药膏和消毒用的酒精。

接着，她们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布店，塞莱斯特挑选了两大块厚实柔软的羊毛毯，又买了几匹吸水性好的细软棉布，显然是准备给婴儿做尿布和贴身衣物用的，甚至还买了一床新被子，“给那位母亲和婴儿。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什么比持续的温暖更重要了。”

采购这些物资时，塞莱斯特付钱干脆利落，乔和艾米虽然对塞莱斯特的“财力”已有初步印象，但再次目睹，还是暗暗咋舌。

当经过一家熟食店时，塞莱斯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取出几枚硬币递给乔和艾米。

“能麻烦你们去买些柴火吗？赫梅尔家需要。”她温和地说，“我正好要办些事，稍后在这里会合。”

乔接过钱，带着艾米快步走向杂货铺。确认她们离开后，塞莱斯特转身走进熟食店。不到两分钟她就出来了，接着走进糕点铺，同样很快完成采购。最后她快步走进书店。

当乔和艾米拖着柴火回来时，塞莱斯特已经等在约定地点。

“都办好了？”乔擦了擦汗问道。

“差不多了。”塞莱斯特说。

路过那家化妆品店，艾米成功地将那小瓶的香水换成了大瓶古龙香水。她拿着新瓶子走出来时，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