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香菜(第1页)
后来她们都长得更大了,以前那些瞧不起许薄青的镇上的孩子们还是不屑于跟山里的孩子玩,于是她们再次被抛弃在了山中,跟许薄青一样学会了“优雅”的独处。
春节,是一年山里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沾着红色的喜气,唯独许薄青家依旧冷清,三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但许薄青还是喜欢春节,春节不仅放假不用翻山越岭地去学校,而且冬日农闲,没有太多的事情,她跟外婆就在家中搓搓草鞋。
还有还有,许薄青春节就拥有朋友啦!
二女一男,她们不介意许薄青在村里的谣言,她们愿意带着许薄青到自己家中去看老人为她们打开的层层布下久违未见光明的电视机。
许薄青想或许自己还真是薄情的人,明明小时候特别感激她们,感激她们愿意跟自己玩,感激愿意带自己看《西游记》,可偏偏后来想来,记忆中她们的姓名和模样早已被时光河流冲刷得发白。
一个叫小帅,一个叫心姐,还有一个与许薄青年纪相似的叫红红。
哎呦,物以稀为贵。山里,农村,许薄青小时候被耳闻目染着也觉得男孩珍贵,简直好笑得不得了。
当时许薄青三个女孩尊重这个独苗苗的意见,陪着他玩什么城垒保卫战。谁知道什么游戏,也可以是他自个编撰的,反正就是分为两组占据一个根据地,进攻也好防守也好,反正得守住自个的地盘,说个通俗点的名字就是占山为王,土匪做派呗。
许薄青家门口的地是不规则的梯田,冬季里没了成片连天的水稻,正好给她们提供场地。
也怪当时年纪小,不知事,被人抢占了军事高地,许薄青跟红红只能在低地防守。小帅和心姐在上边扔干泥块扔得起劲,她跟红红只能紧紧贴着田根才能躲避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弹”。
小帅还用难听的公鸭嗓叫嚷,“不可以一直躲,要进攻!你们要出来啊,不然我们怎么打的到你。”
莫名其妙的游戏,忽如其来的规则,许薄青不喜欢,她心中的小火苗熊熊燃烧,拿起他们扔下来的土块就狠狠朝上扔去,可惜地不利人不合,泥块跟只小青蛙小跳下一样。
许薄青这时才察觉不对,站起身抗争,“不公平,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们站得高,扔得远,年纪比我们大,力气比我们足,不公平!”
他们却根本不听许薄青的控诉,只一个劲地扔泥块,干泥块虽然一捏就碎,但砸在身上可疼。
许薄青还要继续叫嚷叫,他们不听,红红把她扯下来继续躲着,“你先下来。”
“我们难道就一直躲着,任由他们欺负?这场游戏不公平。”
“等他们扔累了,我们再上去。”红红看着不断扬起的尘土叹气道。
身体上被标记了棕色的弱者图腾,心理上更是委屈。许薄青从来都不是娇气的人,但这场游戏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她是有自尊的,如果她心中所谓的“朋友”不把她当作朋友,那她们就不算朋友。
“他们欺负我们哪里会累的,他们就是纯心打我们,我不玩这个游戏了,我不玩了,我退出。”
“我也不想玩了。”
许薄青跟红红同时站起身来,“我们不玩了,要玩你们自己玩。”
“不可以,必须玩,许薄情你必须继续跟我们玩,你不跟我们玩了,我们之后就不带你玩了。”许薄青感觉红红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红红被击中了眼睛,拉着她兔子似地就又一下子缩回了洞里继续躲着。
“没事吧?我跟他们说,不继续了。谁稀罕跟他们玩啊?”
“有点疼,但是没关系……”红红鼻尖也红红了,说话都哽咽了。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许薄青生平头一遭生了这么大的火,别人的嘲笑她可以忽略,可是所谓“朋友”的轻视却令她难堪又愤怒。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沿着田根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才绕到小帅和心姐上面那块梯田去,他们还站得高高,兴奋乱叫着不知疲惫地扔。
许薄青这时也无所谓裤子如何了,此仇必报,她一屁股坐着滑下去,从后面抱着小帅的腰把他扔在地上,他惊恐地问,“你怎么上来的?你不可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