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页）

Keegan已经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过道里落下阴影。他走到YN面前，作战服包裹的长腿屈折，膝盖轻轻点地。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捏起了从她身侧滑落的带身。动作很轻，刻意避开了任何不必要接触。黑色的织带被他用指腹捋平，然后绕过她的腰侧。

“这样拉出来，”Keegan的声音从面罩下响起，比引擎的嗡鸣更低沉，像是贴在她耳廓响起。

他牵引着YN的手，让她握住带子，然后引导着她的指尖，将金属卡扣嵌入锁扣。

“记住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个姿势，那个过于靠近的距离，以及他全然专注的姿态……

直到安全带扣合的“咔哒”声落下，Keegan才猛然惊觉。

他还维持着单膝蹲跪的姿态，视线与她齐平。隔着一层面罩，他仍能清晰看见YN微颤的睫毛，以及那双映着机舱顶灯的眼瞳。

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出的，不同于人类的气息，能看清机舱里的光，在她翅膀边缘细绒上跳跃的轨迹。

突然，Keegan感觉像有一盆冰水，猝然浇下。

他在做什么？

就算她来自异界，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无论如何，也是一位女性。而他，一个常年与血腥和死亡为伍的士兵，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靠得如此之近，近到跨过了应有的界限。

Keegan几乎是立刻直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风。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面罩完美掩盖了脸上可能闪过的任何不自然，但他却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不符合他的节奏，在敲击着肋骨。

“抱歉。”沙哑的音透过面罩传出。这句道歉没头没尾，不知是为这过于亲近的协助，还是为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失察与逾越。

Keegan迅速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动作仍旧利落，却比平时多了份刻意维持的平稳。他扣上自己的安全带，目视前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舱壁上某一点闪烁的指示灯上。

机舱内，只剩下引擎持续不断的轰鸣。但某种微妙的尴尬，或者说，是Keegan单方面察觉到的尴尬，似无形薄雾，悄然漫开。

Logan默默松开自己卡扣上的手指，看向窗外。Merrick与Hesh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有YN，低头看了看腰间固定的安全带，又抬眼望向那个瞬间恢复成冷硬雕像般的男人，眼中掠过困惑。

她并不明白他为何道歉。不理解那短暂靠近又迅速撤离的意味。

在灵族的感知里，情绪是星海中明亮的恒星。爱是灼热，恨是吞噬，恐惧是剧烈，狂喜是爆发。它们必须足够强烈，足够极致，才能被清晰看见和触摸。

而人类，他们似乎不同。

他们的情绪并非以磅礴的能量存在。更像是一片星云，由无数细微，瞬息万变的尘埃与光点构成。

这些过于朦胧的波动，超出了YN的感知。

她只能感受到结果，他帮她系好了带子，然后他离开了，并且说了抱歉。

YN眨了眨眼，将视线从Keegan身上移开，望向舷窗外翻涌的云海。

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他们明明如此脆弱，生命短暂如蜉蝣，却为何要拥有这么多……

细微到似乎浪费的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