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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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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算让我满意了。”

一道声音忽地响起,不是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凿进意识。

随即,那裂口中密密麻麻的眼球融化般汇聚,融合,凝成一颗硕大无朋的独目。瞳仁深处流转着混沌的星河,分不清是它在说话,还是那张巨口在言语。

整支小队抬枪的意图刚刚传递到神经,巨眼只微微一转,他们便被锁在原地,声带僵死,成了这血腥剧场里被迫沉默的观众。

他们眼睁睁看着巨掌合拢,将YN握在其中,送到那眼球前。每一双瞪大的眼睛里,血丝都在暴裂。

YN缓缓抬眸,望向那颗占据全部视野的独目。她的眼底空无一物,所有的光,情绪,甚至所有的存在,都已被提前抽干。

“虽然你现在已经很美味了,”那声音再次灌入所有人的脑海,有着餍足又贪婪的余韵。

“但,还不够。”

忽然,下方被定格的众人看见YN的头颅猛然向后仰起,脖颈拉出弧线,像被丝线吊住。

她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她听见了。尖叫,哭喊,灵族最后时刻迸发的绝响。

那东西也开始伴着尖啸,在她意识里低语,坦言它以情绪为食粮,在万千情绪中,它尤嗜两种,灼烧一切的欲望,与冻结灵魂的恐惧。而灵族极端丰沛的集体感知,是它最珍馐的盛宴。

然后,她看见了。不是回忆,是那东西将吞噬灵族的场景,直接投喂给了她。血光下的哀鸣,崩解的城市,被蛊惑被套住,然后一点点抽干光华……

画面是清晰的残忍,它故意让她看,品尝她因此滋生的恐惧。

地上的人们无法动弹,无法呼喊,却从胸腔深处挤出哀鸣。因为他们看见,有什么黏腻的,半透明的东西,正从巨口,从那颗眼球里钻了出来,像一条巨大的舌头,缠绕上YN身后的翅膀。

Ghost的骷髅面罩下,呼吸被压成一条极细的线。

他的大脑在疯狂计算角度,风速,弹道,每一个神经都在尖叫着行动方案,可身体背叛了所有指令。他看见她翅膀颤动的频率,和他记忆中家人最后抽搐的模样重叠。

他擅长终结痛苦,但此刻连这都做不到。这定格的视线成了酷刑,他在被迫见证一场慢放的死亡,而他的枪,他赖以生存的一切,毫无用处。

它开始吃了。

不是吞噬,是品尝。用舌尖,一点一点的舔舐羽翼的边缘,剥落光尘,吸食其中残存的,属于灵族的能量和情绪。每一下接触,都让那片翅膀的光黯淡一分。

Krueger的金瞳里,疯狂的火焰烧成了极致的白热。他想咒骂,想用最脏的词撕烂这诡异的寂静,但连舌头都像成了别人的。

他盯着那条缠上YN的触须,脑子里闪过数种把它炸成烂泥的方法,每一种都细节分明,栩栩如生,然后又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Krueger的一生都在挑衅规则,践踏秩序。现在却被最原始的规则,强者对弱者的绝对支配,碾得粉碎。那东西吃她的翅膀,就像在吃他赖以生存的本身。他感到暴怒,那是一种被阉割般的暴怒。

它吃得极慢,极细致。毕竟,这是最后一只灵族了。最后的翅膀,最后的光,最后的恐惧与绝望。

它要享受这顿旷世的晚宴。

Keegan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可怕,每一下都撞出回响。他离她最近,试过用眼神呼喊她,用全部意志去冲撞桎梏,直到眼球胀痛。

没有用。他就像被封进琥珀的虫,眼睁睁看着另一只虫在眼前被溶掉。那些他悄悄在心里练习过的,如何在危机中快速带她撤离的方案,那些默默规划过的掩护,此刻都成了脑子里的废纸。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专业这个词。它训练他控制一切,却没教他怎么面对这种连控制都被剥夺的虚无。

Konig只觉的整个世界缩小了,只看得见那双翅膀。粗麻布头套被急促的呼吸鼓动,又塌陷。他想把自己变成石头,变成山,挡在她前面,哪怕被一起吃掉也好。

可他连把自己送上去都做不到。无力感灌进四肢百骸。那些他因慌乱而躲藏的日子,因失控而后悔的时刻,都变得遥远和可笑。

孔洞后的蓝眼睛睁到极致,里面有湿润在积聚。有些东西失去了,或许是连牺牲都无法赎回的。

YN的痛苦在此刻达到了极点,恐惧达到了极点,绝望也达到了极点。但她已经无法分辨,它们的来处。

感知力在此刻成了酷刑。她分不清哪一阵战栗源于翅膀的哀鸣,哪一阵源于Keegan徒劳的守护意志在嘶吼。

分不清哪一股寒意来自那东西的凝视,哪一股来自Ghost沸腾的杀意。

分不清哪一份沉重是Konig无言的崩塌,哪一份灼烫是Krueger被封存的癫狂。

他们的情绪太浓烈,在精神里轰击着她。像不同颜色的染料,同时泼进YN已不堪重负的意识之池,所有的界限都融化了,所有的感受都绞在一起。

最终,一切都坍缩成承受。

不再只有她在恐惧,她在痛苦。而是恐惧,痛苦,他人的愤怒,灵族的哀鸣,还有那怪物品尝美味的餍足……

都成了流过她这个容器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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