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是奇异的满足。

仿佛在无尽的黑夜里独行太久，终于被一束光，哪怕是非人的，冰冷的光，照见了存在。

他被看见了。

不是被当作KorTac的巨兽，不是高效的杀戮工具，而是被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真正意义上看见了他这个完整的，藏在黑影下的灵魂。

粗麻布头套下，Konig不受控的喃喃自语正近乎呻吟般淌出，“你是……什么……你能看见我吗……我…”

Konig的手指仍扣在扳机上，触感是熟悉的，踏实的。但他心里清楚，开枪无济于事，枪火已经失去了它最基本的逻辑。

但那视线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扫过下方整个小队。

“Bloodyhell…。那是什么…。。不是人吧…。。”Soap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Gaz的枪口下垂几秒，又迅速抬起，“Lt，她在看我们所有人。”

Ghost的视线透过骷髅面罩的孔洞，死锁在那道令人窒息的身影上。

他见过太多东西，血肉横飞的战场，人性在绝境中腐烂的形态，但那些都带着属于人间的污浊气。

可眼前这个存在不同。

她带来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某种本质的威胁。无声无息，能吞噬一切。

一种陌生的失控感在Ghost内心蔓延，这让他极其不适，甚至涌起恶心。他痛恨一切超出掌控的事物，尤其是这种针对他自身意志的侵蚀。

这个女人是精心调配的毒药，带着诡异的吸引力，正一点点腐蚀他理智的防线。

他觉得自己像被拖进了一个力场。这种被蛊惑的感觉，让Ghost忽然联想到自然界里，雌螳螂在□□后，因饥饿而将雄螳螂一寸寸吞食殆尽。优雅，残忍，无法抗拒。

在这念头莫名出现后，Ghost几乎是迅速移开了视线，骷髅面具下，喉结剧烈滚动。不再有任何犹豫，向前迈出一步，像一堵厚实的石墙，将Price和Soap等人挡在身后。

行动取代了纷乱的思绪。战术是刻进他骨子里的本能，也是在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幽灵这个存在的锚点。

Hesh拉了一把愣住的Logan，靠近自己的父亲，“……那些士兵…是在保护她？”

Elias没有回答，因为他意识到，或许他们要搜捕的野兽，根本不是预想中的东西。

Keegan却紧盯住那个女人。试图从她的姿态，眼神，甚至周身空气的扰动，寻找任何一点可能成为战术优势的信息。

但反馈回大脑的，只有一片空白。

这让Keegan感到罕见的迷茫。而迷茫这个词对他而言已经太过陌生，陌生到快要忘记发音。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习惯用逻辑和数据解构一切危险。可眼前的存在，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框架。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雪山本身一样自然。

Keegan甚至莫名联想到某些人口中描绘的，高踞云端的神祇，俯瞰众生，无悲无喜。他皱紧起眉头，对自己这突然产生的陌生情绪感到不解。

他从不信神。他只信自己磨砺出的本能，信身边这些能将后背托付的战友。而神佛，从未在他濒死时伸出过手，是求生的意志和同伴的援救让他活到今天。

然而此刻，那双灰蓝色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计算风险的神色。而更让他困惑的是，这个未知风险，正伴随着无法解释的，细微又持续的心跳失序。

那女人站在一片苍白里，最终，她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不像微笑，更像是一种确认。

绝对的美丽，带来了绝对的恐惧。

她朝他们缓缓走近，黑裙单薄得不合时宜，仿佛自成结界，将严寒隔绝在外。

每一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战术平板躺在Gaz掌心里，屏幕一角，没人注意有个未知热源，正从后方切入。

雪地摩托引擎在低吼。Krueger停在坡顶，眯眼打量下方。他看不见那女人的模样，只看见她的背影，和那群人如临大敌的姿态。

头罩里滚出一声冷哼，“哈，有意思，能让这些正规军紧张成这样的，一定是条大鱼。”

玩味的神色爬上眉梢，Krueger端起改装步枪，甚至没仔细瞄准，凭着肌肉记忆扣动扳机。枪声炸裂，子弹撕裂风雪，撞上女人肩头。

回音在山谷间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