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页）

对讲机里忽然传出Keegan罕见的怒意：

“Thisisaclusterfuck！”（真他妈的一团糟！）

车外，YN正头也不回走向荒地深处。月光惨白，勾出她孤身的背影。那串绕在她颈间的眼球，在清冷的月下缓缓蠕动，依偎着她的皮肤。

Krueger低吼一声，就要推门追出去。然而，就在他刚推开门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将他摁回了座位，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将他牢牢禁锢！

他用力挣扎，却动弹不得，愤怒挫败的咒骂从头罩下挤出：“VerdammteScheiBe!WaszumTeufelistdas？！”（该死的狗屎！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被某种未知的束缚，强行留在了这场诡异之外。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YN的身影被浓稠的黑彻底吞噬。唯有那串环绕她的眼球，在夜色中明灭，似地狱的磷火。

“Y…。。YN…。”Konig的手指深深掐进座椅，破碎的音节从喉间挤出。

他与YN，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这短暂得在漫长血腥的生涯里，本应激不起一丝涟漪。可有些联系，荒诞得无需时间沉淀。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Konig就顽固的确信，自己这具被血污和暴力填满的躯壳，这颗在黑暗中蜷缩，自我厌弃的灵魂，被她一览无余。

自己在她面前只是存在本身，无需掩饰，也无需被原谅。

她是无意间闯入他永恒黑夜的一束异界微光，是他从未奢求过却忽然降临的寄托。

Konig无比坚信，或许，正因她是光，那些盘踞在最深黑暗里的东西，才会如此疯狂想要扑上来，将她吞没，让她也归于沉寂。

而在他对面的Ghost，手套下的指节捏得死白，他迅速戴上夜视镜，牢牢盯着远处那个背影，似要用目光将她从未知中硬生生拽回来。

然而，越是集中精神，某些画面却越是不受控制撞进脑子。

她身上皮开肉绽的伤，与人类一样的鲜血如何沿着臂弯滴落。还有更早之前，她那对本该闪着星光的翅膀，因难以抑制的惊惧而颤动的模样。

这些不受控的联想让Ghost感到躁郁，像是精密的机械中混入了一粒沙尘。他厌恶这脱离掌控的思绪，更厌恶带来这思绪的，眼前那团挥之不去的麻烦。

百米开外，荒地中央。

夜风呜咽，掀起YN的长发，那颗最为硕大的眼球自行脱离了她的脖颈，浮在她面前，冰冷的瞳孔一眨不眨与她对峙。

“你看够了吗？”YN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她已忘记害怕，忘记不安，只想知道答案。

风卷着沙砾掠过枯草，那颗眼球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像一张扭曲的嘴。

一个古老，冰冷的语系，钻入她的意识深处，“灵族已沦落到要与这群渺小，脆弱的人类厮混在一起了吗？”

YN的睫毛难以抑制的颤动，但她稳住心神，“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将灵族赶尽杀绝……”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嘲弄：“等你足够美味，合我胃口的那日，自会知晓。”

话音落下，眼球瞬间干瘪，风化。消散在夜风之中，了无痕迹。

风渐渐平息，荒原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诡谲的一切都只是集体幻觉。

YN在原地静立片刻，然后转身，朝着车辆的方向一步步走回。

当她再次出现在车灯的光晕边缘时，几扇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他们冲下了车，几步便围拢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