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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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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虽不复从前风光了,也是实打实的开国元勋。只要大事上不出错,保住几代荣华不成问题。

全家唯一的变数就出在了李行弱身上。当年她不计代价地西征,遭来先帝猜疑,更是因为苛税繁重惹得民怨沸腾。便是最太平的那些年月,拿到朝堂上去议,也没大臣敢挺身而出,奏请征讨西瀛。

李忠从父亲那里承袭郡公一爵,做到了光禄大夫,是个再清闲不过的闲职散官。为求安稳,他唯唯诺诺地附和圣意,一概不与那七家为伍,只管保住眼前的富贵就够了。

但眼下这唯一的变数又出现了。

李忠又怎能不忧心:“如今陛下受制于权臣,你的旧部早被他们瓦解。重组北斗府,和重来也无甚分别了。”

“所以你是要我放弃抵御外贼?”

李行弱乜着他道:“老大,你好像忘了我们流亡在外的日子。西瀛人见人就杀,佛像的金身都得刮下来一层,你莫不是忘了?”

“怎么会忘……”李忠眼里泛着泪光,“正是因为李家的今日来之不易,才更要谨而慎之。”

李行弱定定地看着他。她这个兄长啊,资质平庸,没有大智慧,要他冒险,和割肉剜心没差别。

“娘是几时走的?”她问。

李忠愣了一下,没料到她突然拐弯问到母亲身上。

李忠回道:“死讯传回来的那晚,娘整夜喊着你的乳名……自那以后,一病不起,熬了半年,便撒手去了。”

李行弱静静地坐着,脸上看不出悲喜。

她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事上头:“老大,娘是维系我们兄妹情分的人。如今她不在了,我再不必看任何人的颜面。你明白吗?”

她的意思很明了。重组北斗府是通知,不是和他商量。

李忠背脊不由得一凉,小声辩解着:“我、我这也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族人。”

“你的哪个祖宗?”

李行弱轻笑出声:“起事前,咱爹是个土匪,在一个叫李文石的尸身上翻出了告身,见对方出身名门,于是冒用他的名姓,安了个好看的身份。偷来的祖宗,怎么光耀?老大,你拜错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炭火烘的,李忠脑门上出了好多汗,愣是想不起怎么接这话了。

“跟你说也没用。”李忠奉行的是知道越少,活得越长,从他身上是得不到帮助的。李行弱就没指望过他,“我自己的事自有谋算,你心里知晓就够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李行弱问一句,他搭一句,被牵制着说了半晌,方才回房安歇了。

春夜里冷,炭火不好整夜烧着,掌家主事的蒲氏总算是会做事了,不仅让下人多添了几床被褥,还派了伶俐能干的侍婢过来服侍。

李行弱仍是起了个大早,一套拳法打下来,天边也才微微亮。

侍婢给她擦了擦汗,拿来了衣尺道:“天气渐渐的暖和了。大娘子发话,要给娘子做几身新衣裳穿。今年时兴的样式,别人有的,不能短了娘子的。”

李行弱低头看身上的襦裙,李婵身量纤细,她穿上是紧窄了些。不过她不常在朝天城,衣服做再多也是压箱底。

“两身换洗就够了,我不惯穿新的。”

上午日头温煦。李行弱自觉身体有些潮湿透风,像捂太久发了霉,该拿到太阳下晒晒。于是就在开阔的廊屋晒了半晌,吃过午食后,才慢悠悠往院子外走去。

也不是找李忠,就是这地方一别二十年,怎么看都很陌生,她想四处逛逛。

逛到月洞门,穿过去,从曲径通幽的布局慢慢绕出来,可以看到苍绿的太湖石中卧着一座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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