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第2页)
何初听得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带着哭腔说:“那、那个代价……会不会哪天突然就……还有那个碎片,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我们……我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
望序看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夜空,以及楼下街道上零星驶过的车辆,一种极度的荒诞感和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们只是两个普通的社畜,加着最普通的班,拿着最普通的薪水,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种超自然事件,还背上了可能危及存在的“债务”?
但社畜的本能是什么?是面对再奇葩的甲方、再不可能完成的KPI,也得硬着头皮上,想办法活下去,把任务(至少表面上看)完成。
“先……把报告写完。”望序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何初愣住了:“……啊?”
“不然呢?”望序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拉开椅子坐下,冰冷的座椅让她打了个激灵,意识更加清醒了些,“明天,不,今天早上九点要开会。总监的脾气你知道的。”
她伸手碰了碰鼠标,电脑屏幕亮起,那未完成的PPT和Excel表格依旧刺眼地停留在那里。现实世界的压力和规则,并不会因为她们经历了一场诡异的冒险而有丝毫减缓。
“可是……我们刚刚……”何初指着周围,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们刚从那种地方死里逃生啊!现在居然要想着写报告?!
“正因如此,才更要写。”望序已经打开了文档,手指放到了键盘上,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我们需要正常的生活作为掩护,需要这份工作来支付房租和饭钱。而且……你难道想因为报告没写完这种可笑的理由被开除,然后流落街头,顺便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代价’清算吗?”
何初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她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办公环境,又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一种巨大的割裂感让她几乎想要再次尖叫。但望序说得对,她们别无选择。
她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也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两人相对无言,只剩下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与之前那信息星云的嗡鸣和怪物嘶吼形成了荒谬绝伦的对比。
望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那些枯燥的数据和文字上。然而,她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发散。
那个“规则碎片”……极小幅度提升对非常规逻辑的感知力?
她尝试着看向办公室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集中精神……
起初没什么变化。但当她持续凝视,并且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这盆绿萝是不是也有自己的KPI?比如每天光合作用产生多少氧气?完不成会不会被行政小姐姐‘格式化’?”时,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的感觉浮现——她仿佛“看”到那盆绿萝周围萦绕着一圈极其淡薄的、代表着“办公室生存规则”和“被忽视存在”的灰色微光?
是错觉吗?还是……
她又看向何初电脑屏幕上那个不断旋转的加载图标。平时只觉得它烦人,现在,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加载图标,它的‘加载’行为本身,算不算一种对‘等待’规则的具现化?如果质疑它的加载效率太低,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起,她意识深处那枚“规则碎片”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何初突然“咦”了一声:“奇怪,刚才卡了半天的软件,突然就响应了?”
望序心头一跳。是巧合?还是……
她不敢再轻易尝试。那个“不可预测偏移”的备注让她心生警惕。万一哪天她对着公司打印机质疑它的工作效率,结果打印机不是变快了,而是开始喷吐彩色诅咒纸条怎么办?
还有那个“信息印记”……被冻结的“可能性偏移”代价……这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会以何种形式落下。
以及……希让。
那个金发紫眼,神秘、强大、行为难以预测,最后如同幻影般消失的女人。她说“有机会再见”……是随口一说,还是某种预言?她到底是什么存在?邪神?更高维度的生命体?还是某种……规则的化身?
无数疑问和隐忧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心头,让望序感觉比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还要疲惫。
时间在沉默的“工作”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再透出些许鱼肚白。
当望序敲下报告的最后一行字,点击保存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照射在她的办公桌上,在冰冷的键盘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天亮了。
“我……我弄完了。”何初也长吁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眼圈乌黑,神色憔悴,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麻木。
“嗯。”望序应了一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们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日常。但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她们见识过了规则之外的恐怖与荒诞,背负着未知的代价与微弱的“外挂”,如同揣着不定时炸弹和一张刮刮乐彩票,继续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中,为了生存而奔波。
望序拿起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清醒。
她看向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目光有些复杂。
至少……暂时,还活着。
而且,手里似乎还多了一张,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听起来很厉害的……“规则碎片”?
或许,下次再遇到那种不讲道理的“规则”时,她可以尝试着,不是质疑,而是……稍微“修改”一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但心底深处,似乎又有某种被压抑的、属于“规则质疑者”的火苗,在现实的冰冷与疲惫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晨光熹微,城市的苏醒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生硬感。望序和何初顶着两对硕大的黑眼圈,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挤进了公司所在的那栋闪烁着冰冷玻璃幕墙的写字楼。
电梯里弥漫着隔夜咖啡、廉价香水和睡眠不足混合的沉闷气息。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机消息提示音和轻微的咳嗽声。望序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反复揉搓后晾干的抹布,既麻木又敏感。意识深处,那枚“规则碎片”如同一个微小的、异质的结石,提醒着她昨夜并非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