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第4页）

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过，望序体表那正在凝结的灰白冰晶，瞬间汽化、消失，不是融化，而是其存在的概念被直接否定。那侵入她们灵魂、试图冻结思维的冰冷死寂感，如同暴露在绝对高温下的寒冰，连一丝抵抗都未能做出，便彻底蒸发。思维重新流畅，能量恢复运转，身体的控制权失而复得，整个过程快得仿佛之前的凝滞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

她们甚至没能感受到力量的“移除”，只体验到了一种突兀的“恢复正常”。这种举重若轻、言出法随般的修正，比任何狂暴的力量展示，更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然后，希让那紫罗兰色的、仿佛蕴藏着混沌星璇的眼眸，才真正地、毫无温度地，落在了前方那因释放终极静滞而略显黯淡、却依旧庞大的“永恒观测者”阴影之上。

她搭在望序肩头的手，甚至没有收回。

“我是不是说过，”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慵懒，但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冰冷的规则碎片，敲打在凝固的空间之上，“别碰我的东西？”

没有给“永恒观测者”任何回应——或者说，祂那基于“静滞”与“永恒”的思维，根本来不及处理这超出其逻辑的、带着绝对恶意的询问——的时间。

希让微微偏头，对着那扩张的、正在释放静滞波纹的规则裂缝，以及其后那庞大的灰色阴影，再次……轻轻一吸。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那席卷而来的、足以将维度碎片都永恒凝固的灰色静滞潮汐，在触及希让身前某个无形界限的瞬间，不再是停滞，而是如同遇到了黑洞的星云，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压缩、然后……倒灌！

不是能量意义上的倒流，而是其存在的定义被强行扭转！代表着“永恒”与“静滞”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强行赋予了“流向希让”的绝对命令！

灰色的波纹如同被无形巨鲸吮吸的海水，疯狂地、扭曲地涌向希让那微张的唇。它们不再是平静的死寂，而是在这强制性的流动中，发出了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感知到的、规则被强行蹂躏的哀嚎！波纹所过之处，那些被其短暂静滞的维度洪流和规则碎片，如同失去了支撑般，重新恢复了流动与色彩，但它们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惊恐地“注视”着那代表终极静滞的力量，如同温顺的羊群般被吞噬。

“永恒观测者”那庞大的阴影，第一次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祂那裂开的规则裂缝，不再是释放的出口，反而成了被强行抽取的缺口！构成祂身躯的、无数凝固的时空片段和死寂规则，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被从那裂缝中抽离，化作更加浓郁的灰色流束，投向希让那仿佛能容纳宇宙归墟的唇间。

“……不……！！！”祂的意念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宣告，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你……你在……吞噬……‘永恒’？！这不可……能……”

祂试图闭合那道裂缝，试图切断这种联系。但祂发现，那裂缝的存在本身，已经被某种更高位阶的力量锁定、固化。祂的意志，在那绝对的“摄取”命令面前，渺小得如同试图阻挡海啸的沙堡。

希让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用力的表情。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在进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呼吸。那足以让任何神灵陨落、让世界归于死寂的“永恒”规则，涌入她体内，却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她的眼眸深处，那混沌星璇旋转的速度甚至没有加快一分，仿佛吞噬的不是一个古老存在的核心本源，而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尘埃。

“永恒？”希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嘲弄，“谁定义的永恒？你吗？还是那个躲在织布机后面，连线头都理不清的裁缝？”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永恒观测者”那正在不断缩水、变得稀薄的阴影，看到了其背后更深层的、与“编织者”相连的规则脉络。

“所谓的‘永恒’，不过是无能者畏惧变化，为自己编织的、最可悲的囚笼。”她轻轻摇头，仿佛在怜悯一个走入歧途的愚者，“连‘存在’与‘非存在’都无法超脱，也配妄称‘永恒’？”

随着她的话语，那吞噬的速度陡然加快！

“永恒观测者”的阴影发出了凄厉的、规则层面的尖啸。祂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稀薄，那由无数世界残骸和凝固时空构成的“物质基础”正在被迅速剥离、消化。祂挣扎着，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进行反扑，那灰色的雾气翻滚着，试图重新构筑某种攻击性的形态。

但希让甚至没有给祂这个机会。

她搭在望序肩头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光华，没有波动。

但“永恒观测者”那即将成型的反扑姿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素描，瞬间崩溃，重新化作了无序流淌的灰色能量，以更快的速度被吞噬殆尽。

这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掌控。祂连决定自己如何反抗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望序、岚、白晓、何初，以及规则小猫，全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颠覆认知的一幕。她们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自毁才能勉强创伤一丝的恐怖存在，在希让面前，竟然如同稚童面对巨人，连一丝有效的抵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

这不是战斗。

这是……进食。

是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掠食者，对下级存在理所当然的收割。

终于，“永恒观测者”那庞大的阴影彻底消散了。最后一丝灰色的能量流，如同不甘的叹息，没入了希让的唇间。那片区域，只剩下空荡荡的、残留着些许规则寒意（正在迅速被维度洪流冲散）的虚无。那个追求扭曲永恒、将无数世界残骸与静滞规则强行糅合而成的古老意识，就此……寂灭。

希让轻轻合上嘴，仿佛只是品尝了一口微不足道的点心。她甚至微微侧头，对着望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低语：

“味道不怎么样，带着一股……陈腐的绝望味儿。”

望序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感受到希让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的冰凉，以及那冰凉之下，所蕴含的、足以让世界战栗的恐怖力量。

希让似乎这才有闲暇打量了一下四周光怪陆离、依旧混乱的维度夹缝，以及望序那惨白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那冰冷的怒意稍稍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