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第4页）

“你明明也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易朔和明女士在做什么！你明明也知道我也是那个无辜的人！”

他出生到现在就见过易朔一面，明女士虽然偶尔能见，但他的世界全是钟曜云……

祝九殷的仇恨无处可去对他爱恨交织，他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

他们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啊。

祝九殷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漠然地注视着明知微：“每一个离开基地的觉醒者都杀过变种，成为一名士兵的前提就是要能够对变种下手。没有人会怪你。你说的可能性确实会有，但变种会进化，会变得更加强大，污染区不定期清理就会危害到城邦内，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丧命。明知微，现在是末日，是人类存亡之际，不是你过家家玩游戏，可以反复存档重新进行选择。”

“在灾难面前，人类只能用死亡堆砌出一条生路。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在没有选的情况下，牺牲少数去拯救多数才是末日生存的法则信条。”

明知微动了动唇，过热的头脑已经逐渐冷却下来。

他没有办法反驳祝九殷的话，因为他其实自己也很清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他真正痛恨的也只是祝九殷用这样的手段在他的灵魂上扎刀。

明知微逃避末日，不想接触这些生与死，可祝九殷偏不让他躲在这个角落里沉寂……

明知微吸了下鼻子，垂着脑袋：“……为什么我一定要经历这些？”

祝九殷眼睫颤动了一下。

他攥紧了自己的冲锋衣外套，脑海里有一刹那闪过了自己被困在实验室里的模样。

那时候他也问过。

为什么是他经历这些？

为什么他一定要经历这些？

他不想当那个英雄，可所有人推着他，那一根根试管，一支支试剂……推着他站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上。

祝九殷凝视着已经要掉眼泪了的明知微，心里当然是复杂的。

他出来后一直看着明知微，明知微摔疼了、受伤了、遇上源巢生态的怪物了…都没有哭过、闹过。

从云端跌落，从无数人簇拥的小公子的位置上掉落，他也没有一点怨言和自暴自弃。他很努力地在生活着。

祝九殷一直都知道明知微其实内里是很坚韧的树，挺拔又难以击倒。

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

说实话，看着明知微在他面前跳脚，看明知微蹦蹦跶跶叽叽喳喳的样子，祝九殷才会觉得自己活下来也不错。

所以哪怕他在跟过来时已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很多次，那就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心软，明知微必须快速成长起来，再说他为什么要让明知微舒服……

“…微微。”

祝九殷放下手，低声说：“无论是先行者还是护卫队亦或是城防队，都会签一份协议。因为所有人在加入基地投身军队时，就做好了自己有一天会被源巢生态入侵变成怪物的准备。比起变成源巢生态的怪物，你去问基地的任何人，他们都会告诉你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寄生、污染了，就请你动手，杀了他。”

“谁都想作为人死去。”

听到这话，看到祝九殷的动作，明知微的眼泪反而真的掉了下来。

他还是没忍住，哪怕之前和祝九殷闹了这么久，甚至心里也没有办法迈过去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是虐杀的那个槛，哪怕还介怀着很多事，可此时此刻，他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看到钟曜云一样，扑到祝九殷的怀里，抱紧了祝九殷，也抱住了他的曜云哥哥。

祝九殷停住，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却在触碰到明知微之前停下。

明知微才不在意他会不会回抱自己，他在祝九殷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我讨厌这个世界。”

他讨厌灾难，讨厌末日，讨厌死亡，讨厌战争。

讨厌那么多的被迫生离死别，讨厌……因为末日来临，他的曜云哥哥没有办法作为人死去了。

祝九殷安静半晌，最终还是抬手按在了他的脊背上，语气有点模糊不明：“……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哭包一个。”

小时候明知微就喜欢跟他哭，跟他闹。

每次想要什么得不到，嘴巴一扁就开始哭。他说他、笑他，明知微都不在乎，还会在他说他以后会变成红眼睛时，理直气壮地跟他说：“是曜云哥哥你说我是小兔子的，那小兔子不就是红眼睛吗？”

怎么有人只长身体，别的什么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