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间章(第2页)
回复如期而至:
#“雪原上的鹿听见枪声也会逃离,这不是过错。只是下次若再遇见……或许可以不必背对月光。”
又是诗。未盯着“不必背对月光”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这算是一种……含蓄的邀请吗?还是仅仅是一种修辞?他甩甩头,决定先说出那个压在心头的、更实际的担忧。他写下: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可能有人在偷偷往你配发的药里面下毒。
这一次,但的回复似乎快了一些,笔迹依旧工整,内容却让未心头微沉:
#“银血草膏的苦涩味里,我尝得出第四种成分。但教堂的回廊太长,有些脚步声注定追不到源头……谢谢你。”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这让他鼓起了些许勇气,写下了那个关乎自身道路选择的问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坦诚:
#我现在有能力从特殊渠道进入教会了。我杀过人,身体不洁,无法走常规流程。
回复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慢:
#“圣坛前的石板吸饱了三百年血泪,你以为它分辨不出哪滴是‘奉献金’洗过的?孩子,门若为钱而开,进去的只会是更大的笼子。”
未没读懂,但是应该是不好的事情。但某种叛逆的、不信邪的念头也随之升起。他忍不住追问那个关于但自身的谜团:
#能告诉我你的王室血统是真的吗?
回复简短而苦涩:
#“王室把不合规的器物送去熔炉时,不会检查烙印是否疼痛。如今我只是个需要每天跪着擦洗祭坛的瑕疵品,这答案够真了吗?”
未沉默了许久。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混杂着对同类的模糊感知,以及更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他写下:
#我想帮你。
这一次,回复给出了一条具体、却令人费解的路径:
#“走廊东侧第三扇彩窗的蓝色最浅,因为那后面藏着通向墓园的偏门。如果你真想‘帮’,就在暴雨夜替那些无名墓碑拔一次荒草——这比所有誓言都能让我喘息。”
拔草?在暴雨夜?替无名墓碑?未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这算是帮忙吗?还是某种隐喻或考验?他感到一种深深的隔阂与困惑。
他想起垃圾场那次相遇,但的目光曾落在他的匕首和血迹上。他写下,带着一种近乎辩白的强调:
#上次被你看到我委托的过程很抱歉,那是第一次委托,之后我再也没有杀过人。
但的回复有一丝微妙的不同:
#“我在忏悔室听过十七种用‘第一次’开头的辩白。但你握着匕首站在血泊里时,眼神和那些喊着‘替天行道’的人不同……你是冷的。冷的人反而容易在冰窟里活久一点。”
“冷”。这个评价精准地刺中了未。但看到了他当时的状态,那不是狂热,不是正义的愤怒,
最后未写下了一句总结性的,或许也是为自己频繁逃离开脱的话:
#很抱歉每次见到你都逃跑。
纸条被取走,归还时,上面最后的回复,墨迹似乎不如之前稳定:
#“鸽子撞上彩窗后会绕开整座教堂飞行,不是讨厌光,是怕自己的影子弄脏了玻璃。不必道歉。只是若你愿意……下次停在这片阴影下时,或许我们可以不再隔着血迹与雾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