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页）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飘忽，试图隐藏这种伤感的情绪，“我只要知道他们在远方都身体健康，平安无事，就足够了。现在我是新选组的一员，其他队士们都没有轻易回家探亲，我也不能搞特殊嘛。”

她用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掩盖了那无法跨越时空的绝望。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雪花无声地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梢，慢慢融化。

冲田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平静得像是表达一句普通的观点，可在福泽听来却是那般不可思议。

“福泽医生，你大概……并不属于这里吧？”

福泽猛地转头，撞进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中，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掩饰和借口在他这疑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说不出口，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冲田并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他继续用和平日里一样轻松，甚至带着点闲聊般的语气，抛出了第二个更直接也更残酷的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这些人未来的命运？”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瞬间苍白的脸，步步紧逼，清晰而缓慢地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压在心底的猜测：“我原本会在这几年之内，因为这个病死掉，对吧？”

福泽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显得特殊，她只是没想到冲田竟然几乎知道了关于她的全部。

何况知晓这些对他而言，又是那样残忍。

她不属于这里，新选组最终会覆灭，而他原本也命不久矣。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或恐惧，只有一种像是早就看透又认命般的平静。

不等她组织语言，冲田自己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呵呵……我都问了什么傻话啊，肺痨本来就是绝症，能活多久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期待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者说，他早已从福泽平日里偶尔流露的、过于深重的忧虑，以及那句冬日之蝶的俳句中，窥见了答案的一角。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福泽紧抿着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她无法否认，也无法承认，只能保持沉默，而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冲田看着她极力压抑却依旧流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语气变得格外温和，他很轻松地说道：“我并不是想逼问你未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是啊，一个人承担着这些，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一定会觉得很累吧？”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福泽内心最脆弱、最孤独的角落。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自从穿越到这里来之后，她无法告诉任何人自己来自未来，即便能和山南先生轻松地闲聊谈话，但也从未向其提及过关于现代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你们的结局会怎样。

即便她不说，冲田自己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切。

“请不要想这么多了。”冲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透彻，“无论是我，还是山南先生，又或者是近藤先生、土方先生……我们所有人走上这条道路，做出选择的，是我们自己啊。所以不管将来会迎来怎样的结果，也应该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和怜悯，“医生你，就不要为我们瞎操心了，你只要做好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足够了啊。”

福泽抬头看着他，看着他那年轻却已洞悉生死、坦然接受命运的脸庞，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苦涩。

他知道了一切，却没有恐惧，也没有追问细节，反而在安慰她，告诉她不必背负原本属于他们的命运。

这份通透与担当，让她感到震撼，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那个在史书上只有几行文字介绍的冲田总司，那个在樱花树下咳血却还要笑着对别人说“我没事”的天才剑士，永远都让人这么揪心和放不下。

良久，她终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对他说着，既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我会的，我会尽我所能，在这里做我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