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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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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夜,烛火摇曳,欧阳上智反复阅读着阿容的任务汇报,以及派去观察她的人的汇报。

全部都是直接,完美。

她似乎在进入任务地点后就知道事情关键点在哪里,并且以一种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方式参与了一切,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仿佛一切都是巧合,仿佛一切都是事件中的人自我的选择。

如果不是事情的结局如他命令的那样达成,且依旧符合阿容的行事风格:总有办法让一切两全其美,让伤亡最小化,让事件和和美美的结束。

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拿到的是否是虚构的故事。

他放下那份由观察者视角下充满巧合与幸运的记录,再次拿起阿容亲笔所书的全局解读。

这份解读,冰冷、精准,像一份解剖报告。

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个参与者的心理弱点、利益诉求、人际关系网,以及她如何利用一个眼神,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语,一次恰到好处的偶遇,如同推动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精准地导向他设定的结局。

观察者看到的是现象,是水面上的涟漪。

而阿容的解读,揭示的是她如何计算并操纵了因果,是水下的暗流与推力。

欧阳上智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一生算人,自认已窥尽人心鬼蜮,但阿容的手段,依然让他感到一种源于认知层面的寒意。

这不是权谋,这近乎……天道。

她不像是在执行任务,更像是一个作家在书写着自己的剧本,让所有的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

她不强求,不逼迫,只是找到那个最关键的节点,轻轻一触,整个事情便自发地朝着她期望的方向运行。

那些身处局中的人,至死都以为是自己做出了选择,捍卫了自己的意志。

他想起自己教导她时说过的话:“真正的藏,是融入规则,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她不仅学会了,她似乎……正在成为规则本身。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浮上心头,庆幸她执着于那份由亡母赋予的、看似迂腐的善良底线,庆幸她追求的是和和美美的结局,而非纯粹的毁灭。

否则,以此等手段行颠覆之事,世间谁能阻挡?

他再次看向那份观察报告,上面写着阿容在任务结束后,于市集买了一包桂花糖。

一个刚刚以无形之手拨动了数十人命运走向的存在,会安静地站在街角,品尝最平凡的甜味。

而现在的阿容才十三岁,离开他们相遇的时候才不过两年多。

欧阳上智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他从未真正掌控过阿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危险的共生。

他提供了她需要的知识与舞台,而她,则在完成他命令的表象下,进行着她自己那深不可测的,关于人间的实践与观察。

欧阳上智沉思了许久,盯着摇曳的灯火,他的思绪也开始飘荡,他的手指落在了桌上的一封信件。

师徒关系还不够稳定,交易还不够稳定,有那么一个母亲在心头,阿容永远不会属于欧阳世家。

欧阳上智知道阿容一直很重情,他开始回忆起阿容的话。

“他们很像阿芙的弟弟阿树,不知道他长高了没。”

在一次剿灭敌对山寨的任务中,她完美地引导了内讧,却在最后关头,以巧合的方式,让两个目睹全过程,与任务无关的稚童意外逃生。

事后汇报,她只是平静地写了这句理由。

“他很爱他的娘亲,他娘亲还在等他回去吃饭,他不能死在这里。”

面对一个知晓太多秘密,必须被清除的目标,阿容没有杀他,而是精心设计了一场意外,让此人重伤失忆,被其老母接回乡下赡养,从此彻底退出江湖。

“他死前说,他最遗憾的就是从未和她到过别,没有和她道歉。”

任务目标伏诛后,她取回了关键证物,却擅自将目标随身携带的一支旧银簪,连同抚恤金一起,匿名送到了其妻子手中。

这些画面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观察报告最后那句“于市集买了一包桂花糖”上。

但当利益足够大,或恐惧足够深时,任何情感纽带都可能被撕裂。

欧阳上智睁开眼,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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