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薨了(第2页)
没过多久,宫中为太后操办寿宴。
虽是战时,一切从简,但该有的仪程和排场还是摆了出来,以示皇帝的孝心。
宴席设在水榭环绕的清凉殿,男女分席而坐,中间只隔着几道垂落的珠帘和袅袅升腾的香雾,隐约能听见对面传来的环佩叮当与低声笑语。
云岫坐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案几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他却没什么胃口。
寻了个间隙,他起身离席,沿着水榭外的回廊慢慢往外走,想寻一处清净地透透气。
夜宫灯在廊下投出摇晃的光晕。
他越走越偏,绕过几丛茂密的湘妃竹,走到一处假山背后。这里背光,只有远处宴会的丝竹声隐隐约约飘过来,显得格外寂静。
他刚停下脚步,便听见假山另一侧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蛇妖的耳目,远比凡人灵敏。
“……老五这次风头出得太盛了,连复三关,军中的威望算是立起来了。你没看见今日宴上,兵部那几个老家伙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况且,他与梁家走得那样近。”这是二皇子的声音。
接着是三皇子,声音更尖细些:“有威望又如何?他再能打,打赢一百场胜仗,父皇也绝不会立他,母族实在太过卑贱,宫里谁不知道?当年不过是个异域舞娘。”
二皇子低笑了一声:“卑贱又如何?史书上,从微末中崛起的帝王,难道还少吗?”
三皇子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细细思量后:“二哥说的是,可正因如此,才更不能等。但凡……让老五有机会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以他的性子,你觉得,还会有我们兄弟的好日子过吗?”
凡间皇子的争权夺位,兄弟阋墙,明明同出一脉,血脉相连,却往往斗得比仇寇更狠,更你死我活。
三皇子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那就……不能再等了,等他胜仗归来,便是你我失心于父皇之时。”
云岫不知何时从旁边花枝上摘下的一朵半开的浅粉色芍药上,在指尖捻着。听到这句话时,无意识地微微用力。
“咔嚓。”
极轻微的一声,纤细的花茎在他指间断成两截。
他松开手,任由剩下的半截花茎也从指间滑落,转身,如来时一般,沿着原路返回。
香云提着盏风灯,站在回廊拐角的阴影里等着。
见云岫从假山后转出来,她连忙上前几步:“王妃,您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好一会儿。”
云岫脚步未停,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回去吧。”
香云提着灯,小步跟上。
她察觉出云岫近些时日心情一直不大好,在穿过一道月洞门时,香云说:“王妃……您是不是……想王爷了?”
云岫声音比刚才更淡,更冷:“没有。”
陈青宵的家书,已经停了几个月。
起初是间隔拉长,后来便彻底断了音讯,云岫只能从偶尔来府上拜访的、与军中有些关联的朝臣口中,听到些零碎的消息。
直到前几日,云岫听说说北边战事胶着,陈青宵受了伤,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香云私下里劝云岫:“王妃,您就给王爷写封信吧?哪怕……哪怕就问个安也好。”
她看着云岫坐在书案后,对着铺开的雪浪笺,墨研好了,笔也提了起来,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久久未落。最终,云岫手腕一松,那支上好的狼毫笔被随意扔在一边。
他什么也没写。
更明显的变化发生在府内。
云岫再想出门时,遇到的关照多了起来。
以前他去哪儿,侍卫们只是例行询问,派两个人跟着,并不十分拦阻。
如今却不同了。哪怕是去离王府不过两条街的字画铺子,或是城外的寺庙,侍卫首领都会亲自过来,言辞恭谨,态度却异常坚决,理由无非是近来京中不甚太平,或是王爷有令需确保王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