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第3页)
他为什么疏远了我呢?
现在再谈这个,就有点矫情、可笑了。现在再谈过去,再谈那些暗戳戳的较劲,难宣于口,他不理我我也不搭理他,抱着手机看聊天框,暗自较劲。我在意的是,任何事情都是我主动,我和他的交集都掌握在我手里,是不是有一天我不朝他走近一步,他就会木讷地站在原地?
我的确想走过去,但我的骄傲就像湍急的河流,踏进去,沾湿鞋子,打湿脚。望着它,总想掂量河对岸的风景,我最怕的就是走过去,对岸不欢迎我,又得踩着湿漉漉的袜子折返回来。
那多狼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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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着黎玉钟的手臂走进包厅,同学们已经在里面唱开了,我和黎玉钟被分开到沙发的两侧,各自交际。大家吵着要让黎玉钟唱歌,我说还是我来吧,黎玉钟的确不擅长在人前展露风头。
我唱了两首,就让别人唱了。几个以前是小团体的熟人围着我,要我讲和黎玉钟是怎么再次走到一块儿的,她们管这个叫破镜重圆。坐我后排的两人振振有词,一个说打那会儿就看出黎玉钟对我有意思了,另一个说你可拉倒吧,你当时说的是这两人天打雷劈也不可能好上。
众人哈哈大笑。
我抿着笑意,我的笑另有缘由,看吧,这就是保持高姿态的好处,没人知道我对黎玉钟暗恋,没人知道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它什么时候开始,到结束。我一人承受,甚至没有叫当事人发觉。这不失为一种高明的演法,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弊端,大抵有时候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做些言不由衷的事。
人们管那个叫“嘴硬”。
就像曾经在毕业季的同学聚会上,有人问起我和黎玉钟的事,问法相当直白,“你对黎玉钟到底有没有意思?”当时黎玉钟不在场,也幸好当事人不在场,否则我真的撒不出那个谎。
“怎么可能?”我笑了笑,“那种人,那么无聊,也就是找点乐子。逗他确实很好玩啊。”
说谎,
骗人。
我明明不是那么想的。
我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却那么说了。很奇怪的是,人们总认为撒谎是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的,是的,脱口而出的时候,不假思索,就像站在镜子面前,粉饰自己的瑕疵,无需任何的理由。但久而久之,你的眼睛就把自己骗过去了,谎话说的多了,真心这种珍贵的东西,就少了。
我不是谎话连篇,但我总想着,对待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到那时再试着不去撒任何一个谎。太晚了,如果这就是撒谎的代价,黎玉钟对我没有感觉,好吧,我也认栽,我应该诚实点。
当他望着我,蹙起那对弱柳扶风的眉,对我说,不要戏弄他了,我就该停下,而不是罔顾他的意愿,做一些更过火的事。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总是欺负他、打压他的人,他又不是受虐狂。
我一直同人说笑,喝一点酒,麻痹自己。在这个场景下,每每会想起过去和黎玉钟的点滴,特别是在他人的提示下,我都想摔杯走人,我不舒服,曾经的我也有让现在的我厌恶的一面。
真的。
但我脸上还挂着笑意,虚伪的、承蒙羡慕或祝贺的笑意。我突然想起黎玉钟当初对我说,他说,他不喜欢,他起码有对一个人这样说的勇气。我却没有,我是比黎玉钟还胆小的胆小鬼。
啊。
好生气啊。
说真的。
我的心在妒火中煎熬,我的眼神从未落在黎玉钟身上,我知道他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他的眼神也肯定如湖面般平静地落在我身上。这让我感觉自己更哗众取宠,因为我的正眼虽然从不给他,但我的余光把他观察得满满当当。直到他起身去卫生间,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有人突然走过来,是个男生,高中的时候关系还不错。我印象里他和黎玉钟也有一些交集,啊,他是黎玉钟的那个羽毛球搭子。他过来敬酒,笑嘻嘻地说:“没想到黎玉钟暗恋成真啊。”
我心想,他也被我营造的谎言蒙蔽了,正打算打诨两句,他却凑近,低声说:“你知道的,黎玉钟那家伙有多闷骚。当年毕业典礼后的聚会上,他偷听到你说不喜欢他,心都要碎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
“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它干枯、拔尖,失了声,像从不属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那男生也愣了愣,随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行了,怪我多说,都这么多年过去,讲那些影响你们感情的事做什么?”
不。
我问:“他……听到了?”
“嗯呐。”男生一副很好笑的表情,“你是不知道,他真的,话说他藏得可真够深呐,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他喜欢你,你知道的,他那种憋不出几个字人,能叫别人看出心事就怪了。但是那天,他在门外听到你说,说什么你不喜欢他,耍他而已,他真的,哇,转身就走了!”
真的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