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式婚姻(第1页)
谈雪慈一时间心如死灰,意识到自己真的跑不掉了,纸媒婆见新娘子认了命,就继续指挥旁边几个纸人给谈雪慈换衣服。
谈雪慈怔怔的,回过神时,身上已经穿了件大红色的刺绣襦裙嫁衣,针脚冰冷又僵硬,像极了刚从坟地里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寿衣。
纸媒婆不管他的抗拒,又拿着块绣着囍字的红盖头,蒙在他头上。
红布盖头挡得很严实,什么都看不清,但谈雪慈也不用自己走,旁边几个纸人就七手八脚地走过来,架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谈雪慈晕头转向就被塞进了一顶轿子里。
乌云沉沉地笼罩了月亮,很快就下起雨来,大雨浇湿了地上到处乱飞的白色往生钱。
弥漫的雨雾中几个纸扎人抬着一顶红色的喜轿,完全不受影响一样,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去,红茫茫白惨惨,最终消失在浓雾的尽头。
纸媒婆甩着红手帕,嗓子尖利地不停催促,“快走快走,不要错过吉时!”
谈雪慈攥着红盖头,想扯又不敢扯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被纸人拖下轿子。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在囍帕下方,能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火盆。
火舌明明扭曲膨胀,灼热耀眼,却透着股阴冷不详的感觉,汹涌地缠绕过来。
就像要将他一并拖入地狱一样。
“跨火盆!”纸媒婆的尖嗓子紧跟着响起。
谈雪慈害怕到浑身发抖,就算他是个小傻子,也觉得很诡异,这根本不像正常的婚礼。
然而几个纸人力气奇大,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就将他往前拖。
要是不抬脚,裙摆就会被火舌烧到,谈雪慈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抬起僵硬的腿跨了过去。
纸媒婆阴冷诡白的脸上红唇渗人,扯开个巨大又诡异的笑。
谈雪慈被拖着往前走,这下终于有了人声,旁边嘈杂喧闹,好像都是宾客。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时不时响起宾客的哄堂大笑,还有一串小孩子咯咯的笑声,铜锣唢呐吹吹打打,却感受不到一点喜庆。
谈雪慈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头七。
“惨呐,贺家这个长子,命中带煞,生下来就鬼气冲天,”有个年迈的嗓音说,“克亲克友,克妻克子,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旁边的人应声,“可不是嘛,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晚头七,贺家父母看他生前寂寞,死后可怜,给他找了个妻子,马上就要拜堂了!”
他们语气都抑扬顿挫,放在平常会让人发笑,但贺家老宅现在到处都是阴冷的红灯笼,映得黑洞一样的庭院都在发红。
从乌云中挣扎出来的月亮都透着血蒙蒙的红色,换成谁都笑不出来,只觉得脊背发凉。
谈雪慈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听到对方在说话,但脑子像被一团闷湿的浓雾紧紧裹住一样,理解不了话中的意思。
他只知道终于碰到了其他人,这些人说话并没有纸人的嗓音那么刻板尖锐。
谈雪慈喉咙发紧,他仍然很害怕,但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忍住肩膀骨头被捏碎一样的巨大疼痛,猛然从那几个纸人手中挣扎出去。
他顾不上多想,就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好像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老人。
“救命……”谈雪慈手指发抖地掀起盖头,他咬住嘴唇强忍眼泪,嗓子都在颤。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贺家请来的客人,几乎不可能救他,但好歹听起来像个活人,他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对上老人的双眼,他头皮瞬间发麻,脊椎炸开一样,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人皮肤青紫肿胀,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臭味,嘴角已经腐烂,眼眶骨沤出一个黑洞,里面塞满了幽绿的水草还有藻类,嘴唇却还在不停地张合,“……鬼气冲天,此地鬼气冲天啊!”
他嗓音惊惧,就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嘴角却越裂越开,饱含恶意的笑几乎藏都藏不住。
谈雪慈脸上雪白一片,他猛地撒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