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会儿。
一只手把他硬推了醒,结果一醒过来,那渴意就像野火一样从四肢百骸烧进了他的口腔里。他开口还想说一声“渴”,但是唇边有了清凉触感,随即就是那个渐渐开始熟悉起来的女声:“喝吧,不烫,是我用温水冲的代乳粉。”
他不知道什么是代乳粉,只感觉自己是喝到了温凉清淡的牛奶。探头追着对方手中的大碗,他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口喝干,唇边随即又端来一碗:“这还有呢。失血的人体内缺水,你多喝些。”
这回他喝得慢了些,能分得清自己那一口一口的吞咽。咽下最后一大口,他喘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抬眼望着面前这个手捧大碗的年轻女人,他先想:这个女人很有用。
心思一转,他又想:这个地方也安全。
手捧大碗的林笙审视着他的气色,也想:这人今夜应该是不会死了。
又想:此人绝非善类,神似寻觅东郭先生的豺狼。趁着目前只有两户人家见过他,明早赶紧请他滚蛋。
第5章茫然的坏蛋
整座小楼里,只有这间卧室里有床有柜有人气,是林笙目前的安身之所。
在确定了面前这位死不了也逃不脱之后,她放了心。将楼上楼下的血痕擦干净了,她找来一床旧毯子给了他,然后自己回房关门,上床睡觉。睡得很不踏实,因为始终记着自己得起个绝早将他送走,又怕他半夜挣脱锁链、偷袭自己。
虽然在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但在合衣入睡前,她还是将手枪压在了枕头底下,又给自己上了个凌晨四点钟的闹钟,闹钟也被她放到了枕边。
断断续续的做了几个梦,她提前于闹钟醒来。轻轻关了闹铃,她下床拉开窗帘,发现天色还是黑的。走去盥洗室轻轻洗漱了,她撕撕扯扯的梳了梳头发,想着今天无论如何得去烫头发,再不烫就来不及了。
将身上这件旗袍的皱褶抹抹平,她将拖鞋换成了轻便的平底鞋,推门走进了走廊。走廊里彻夜亮着电灯,那人裹着毯子蜷缩在墙边,睡得倒是挺沉。她想把他叫起来,可弯腰连拍了他几下,都不见他清醒。隔着一层毯子,她倒是感受到了蓬蓬的热气。低头再细看他的脸,她就见他的面呈紫红,呼吸声很重,嘴唇却又是苍白的。
她的掌心落上了他的皮肤,皮肤滚烫。
四周响起了隐约的沙沙声,令她疑惑。她捂着他的额头,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雨了,那是雨声。
*
*
上午九点钟,云低天暗,窗外雨线密集,是个水汪汪的世界。
透过窗子能看到外面街上有电话局的工人扛着梯子往远处走,说是这今年的第一场大雨浇得附近地面塌陷了一块,电线杆子倒了几根,倒是没有砸着人,但是牵连了许多的电线。电站的工人先是赶去修理了,现在电话局的工人也来了。
林笙住在这座空楼里,原本有个小电炉子,可以煮粥对付一餐。现在没了电,她只好到洋楼后身的厨房里,点炉子烧热水,冲两碗藕粉喝。
她还是对那家伙放心不下,不敢久留在厨房里烹饪。
用大托盘端了两大碗藕粉,她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二楼走廊一侧盘着一堆铁链,而卧室开着门,那家伙正裹着她的棉被、睡在她的床上发汗。
她走进卧室时,他背对着她蜷缩着,睡得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