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向导(第1页)
崔九阳听这么一说,也是放了心。
大车队里那帮苦哈哈的汉子,虽然是贪了些风流事,但肯定不至于因此把小命玩没。
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在外跑江湖就是这样。
本来相应的男女观念就比较简单直接,。。。
雪落无声,万物生长。那口枯井旁的新梅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未落,霜气却已退避三舍。崔九阳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朵初绽的花,寒意刺骨,可花蕊深处竟有一丝温热??像是谁把心火藏进了冰壳里,等了百年才肯释放。
他缓缓站起,望向远处山脊。晨光正一寸寸爬上狼牙屯的屋檐,炊烟袅袅升起,与雪雾交融成一片乳白。村道上已有孩童奔跑的身影,笑声清脆如铃,撞碎了冬日的寂静。他们手中攥着彩色纸条,奔向祠堂前新立的“真心墙”。那是由七十三块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屏风,每一块都刻着一个名字、一段话、一句迟到多年的道歉或感谢。
“叔叔!”雪昭从坡上跑来,脸颊冻得通红,怀里抱着厚厚一摞信件,“又有二十封‘归名信’到了!西北那边的志愿者找到了三个孩子的亲属,还有一个……”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是一个母亲,亲手把她女儿的名字寄来的。”
崔九阳接过信,手指微微一顿。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致所有记得我孩子的人。”拆开后,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页手写信纸。照片上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笑容羞涩;信纸上字迹颤抖,墨迹斑驳,仿佛边写边哭:
>“她叫赵小雨,死于八岁那年冬天。
>他们说她是‘雪君之眼’,会引来灾祸,必须沉井祭天。
>我是她的亲娘,却亲手把她推进了黑水里……
>这一百年来,我没睡过一个整觉。
>现在我老了,快走了,只想求你们一件事:
>把她的名字刻上去吧。
>别让她像尘土一样,被人忘了。”
风掠过祠堂屋檐,铜铃轻响。崔九阳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百年前那一幕:无数双小手扒着井沿,哭喊声被大雪吞没,族老冷声道:“牺牲一人,保全全村。”而他站在人群之外,袖中符纸燃尽,却终究没能救下任何一个。
如今,那些名字终于回来了。
当天午后,全村人齐聚忆亡碑前。村长亲自执凿,在碑侧新开一方石面,郑重刻下“赵小雨”三字。牛二敢捧来一盏油灯,点燃置于碑下;姜晚取出珍藏的桃枝,插于土中;雪昭则将那张照片轻轻贴在碑身,低声说:“小雨姐姐,你现在有家了。”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飘起细雪,却不落地,悬于半空如星尘流转。片刻后,雪花缓缓聚拢,凝成一行虚影文字,浮现在众人头顶:
>**“我记得你。”**
全场静默。继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踉跄上前,跪倒在碑前痛哭失声:“是我……是我当年劝你娘交出孩子的……我对不起你们啊……”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原来她是当年村中稳婆,也曾参与献祭决策。几十年来,她从未提起此事,直到今日看见“赵小雨”的名字,积压半生的罪孽终于决堤。
姜晚走上前,扶起老人,轻声道:“你说出来了,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记住痛苦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是为了让后来的人不必再犯同样的错。”
那一刻,雪停了,阳光破云而出,照在忆亡碑上,映出一道彩虹般的光晕。
春去秋来,狼牙屯的变化悄然蔓延至全国。“归名计划”如同野火燎原,越来越多被遗忘的角落被照亮。某夜,陈砚再次来访,带来一份绝密档案??国家档案馆最新解封的《地方民俗异闻录》,其中赫然记载着一条被涂抹十余次又反复重写的记录:
>“壬午年腊月,狼牙屯以童祭井,妄图镇压‘雪君’。然有外乡道士崔某逆天而行,独闯阴渊,以魂锁井,镇邪百年。其人虽死,其志不灭。后世若见桃开反季、井畔生梅,皆为其念所化,不可轻毁。”
崔九阳读罢,只是笑了笑:“我还活着,谈什么‘虽死’?”
“可你在官方记录里,确实已经死了。”陈砚认真道,“户籍系统查无此人,百年前的死亡登记至今未销。你是个‘不存在的人’。”
“那就让我继续不存在吧。”他望着窗外那棵桃树,“只要有人记得真相,我就没真正消失。”
夏末,教育基地迎来第一批毕业生。这些曾被视为“问题少年”的孩子们,如今眼神明亮,步伐坚定。毕业典礼上,每位学生都收到了一枚特制徽章??铜质圆牌,正面刻着一棵桃树,背面镌着一句话:“我曾被世界遗忘,但我选择记住世界。”
雪昭作为导师代表发言。她没有讲稿,只是举起手中的《新生录》,翻开最后一页空白页,说:“这本书还没有写完。它等着未来的你们去填满新的名字、新的故事、新的勇气。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遇到一口深井,听见底下传来哭泣。那时,请别转身离开。请弯下腰,对那个黑暗中的孩子说一句:‘我在,我不走。’”
台下泪光闪烁,掌声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