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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伯德演示了一遍,图书室内响起了动人的旋律。
父亲是个唱片收集爱好者,许多在曾经年代流行的音乐都收藏在图书室里的书柜中,甚至还有朋友赠送的稀有唱片。
“原来那么简单。”伯德凝视着旋转的胶片,恍然大悟地说,“我以为这样昂贵的物品使用起来会稍微困难。”
“嗯,很简单,你以前没有接触过不会使用很正常。”布兰温轻声安慰。
伯德斜眼,眸光定格在贵族的半边颊,那个抱起他飞奔下楼的少年在慢慢褪去稚嫩,“您说的没错,我们的世界不在一个层面,与你而言完成它是手到擒来,而于我来说却不单要顾及是否会因无知损坏它,还要顾及能否赔得起,所以连使用它都要格外谨慎,即便它的使用方法极其的简单。”
布兰温也偏头看向伯德的眼睛,那双眼中流露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分明是平静的却又使他惴惴不安,像是在深处还藏着其它更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天差地别,我融入不了你绚丽多彩的贵族生活,你也无法对我所经历的苦难感同身受。”
“所以你该从那些苦难里走出来,或者是摆脱它,那么适应新的生活将是帮助你解脱的最好方法。”
布兰温尝试劝解和开导伯德,他知道如今的伯德是一个满身皆是痛苦的可怜人。父母的遗弃,恶魔的凌虐和失去亲人的打击,每一件事都足够摧毁伯德的意志。
作为朋友,或者是其他任何的关系,他都希望伯德能够振作起来,不要说那些听上去就让他无比难受的言语。
伯德又垂眸盯着留声机,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如果不能揭开真相,我将永远活在悲痛里,难以自拔。当我看见你,就会想起你爸爸在花房里说出的那些话,怀疑他是害死我弟弟妹妹的凶手。布兰温……”
“他们都是孩子,我爸爸不会做这种事!”布兰温在伯德停顿间急忙解释。
伯德置若罔闻地说:“我想离开公爵府。”
胶片里在放着关于“离别”的钢琴曲,乐声犹如一只锋利的兽爪狠戾地在布兰温的心脏上肆虐,将他挠得险些窒息。他拧着眉头,神情沉重地看着伯德。
而伯德察觉到但始终没有选择对视。他的心情就如同织围巾时不慎搅乱成团的毛线,复杂得不能自理。
“你这样的状态,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布兰温思忖着,不容置疑地拒绝了伯德,“离开公爵府,你要靠自己查出失火案的真相吗?你没有地位,没有人脉,那些警员只会避开你越远越好。”
伯德嗤鼻,轻嘲地问:“假如他们的死真与你爸爸有关呢?难道您会站在我的身边去对付你的父亲吗?”
“伯德。”布兰温显出一丝不耐烦,郑重地再次强调,“我爸爸不可能和这个案子有牵连。”
“那请问您怎么解释他在花房内说的那一句话?他显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可是他不愿意透露。因为什么,难道很难猜吗?”
伯德讽刺的眼神像钢针似的,刺痛着布兰温。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在逃避。”
伯德的口吻有几分咄咄逼人。
布兰温当真心虚起来,气势也弱了下去,双脚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你很虚伪,布兰温。”
伯德一把抓住贵族的手腕。
“那又怎样?你说过,你也会喜欢。”布兰温嘴硬地对峙着,手腕用力挣脱出来。
“我天真地以为你不会伤害我。”伯德已经开始反悔,“结果我错了,是我疏忽了你背后偌大的公爵府。一个虚伪的家庭又能培养出一个多么光明磊落的后代……”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了脸庞,他瞬间就耳鸣了。布兰温落下手,通红的眼正愤怒地瞪着自己。
“伯德,我也开始后悔了。”
布兰温说着,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图书室,留下呆滞的伯德久久不能回神。
后来在剩余的假期里,布兰温强迫自己不再过多地关注伯德的举动和行踪,不过仍然叮嘱贾尔斯盯紧这个家伙。
圣诞将至,私教老师也放假了,布兰温停止了所有课程,时间上大部分都是空闲的。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可以抽空去金丝雀码头走动,了解海船到岸后的运作。途径商业街的时候,他有无数次企图下车去走走,还想着为伯德买一份圣诞礼物,可是每当有这样的冲动,脑海中就会回忆起那天图书室发生的不愉快。
他难免地自我嘲讽,为什么要惦记着去送一份可能会遭到回绝的礼物。
他又开始想念那枚山茶花胸针了,并且还隐隐期待着。
圣诞节当日,他还是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伯德送给他的节日礼物,虽然是托贾尔斯转送他的手上的。礼物依然是一枚山茶花胸针,比上一枚的做工更精致。尽管他是有些许的惊喜,但无论怎样也掩盖不住内心的一处空洞。
他关起门,默默地对着新礼物出神。他清醒地知道,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就像那枚丢失的山茶花胸针,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