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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温,如果你的小朋友要与你父亲为敌,你会如何抉择?”他放下鲜花和剪刀,用准备的手巾擦拭着指缝和掌纹的泥土,看似随意地一问。

布兰温有短促的迟疑,然后思忖着,说:“我会站在爸爸的身边。您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家族,因为您的殚精竭虑才稳固着公爵府的权利,我不能一边享受着您的付出,一边毁坏您的成果。但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伯德身陷危险而不顾。”

阿尔弗雷德完全能体会夹在中间的两难,将近四十年的阅历令他体验了人生百态,所以他不要求布兰温必须只选其一,将自己逼进孤独的处境。因为他深知,他极力攥紧的权势再强大,也难保有一天垮台,或者换人,公爵府不能自断后路,交些朋友也是一种自救。

布兰温没有遭到父亲的反对,甚至还得到了父亲口头的认可。他忽然觉得轻松了些许,至少父亲是赞同他的。

精挑花类再做裁剪,最后搭配成束需要一个多小时,离开花房时,天空已经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温室生长的花朵禁不起严寒的袭掠,布兰温用大衣裹着,把花藏在怀里。他准备了两束,一束麻烦父亲交给母亲,一束他要送给仍在伤心难过的伯德。

他进客厅里脱下大衣,女佣为他把外套拿回卧室,他捧着花直接去了客房。

布兰温对着门有节奏地敲响两声,等了近半分钟没有回应,他又继续敲,心里估摸是伯德在休息,开门晚点。

过去一分钟,房门无声地缓缓朝内拉开,他看见伯德出现在门缝后,于是往前递了花束,温柔地说:“送给你的,希望你开心。”

伯德眼神漠然地看着花,接着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回房中。

这个时候,布兰温已经察觉到了伯德的异常,即使在发现父亲是圣玛利亚孤儿院资助人时也不曾对他有过这样冷漠的目光,他内心的不安如逐渐沸腾的开水。

关上门,他把花搁在经过的桌面,试探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担心是闷在屋子里导致里肢体化障碍发作。

伯德的瞳孔暗淡,步到床旁坐了下来。

他快步近前,俯身要触摸伯德的脸颊,怎料伯德一挥手将他的动作打断了。

他彻底愣住,“你……”

疑惑和惊讶使他欲言又止,直到他的视线不经意瞥到了伯德的肩头。伯德穿着浅灰色的毛呢外套,水洇湿布料会显得颜色更深。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即使预料到了结果,他依旧还抱有一丝希望,“你去了花房,是吗?”

提到“花房”,伯德有了反应,他仰起脖子用“审问”意味的眼神看着布兰温,吐息般轻声说了“是”。

布兰温的心仿佛猛然被掐住似的,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客房中安静了一会。

“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伯德反问布兰温,“我应该听到什么,又不应该听到什么?”

布兰温错开与伯德交汇的目光,他紧张、心虚,他没有解释的资格,因为解释已经成为了狡辩和撒谎,他知道自己在伯德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信任的价值了。

“你告诉我。”伯德抓住布兰温的领子,迫使贵族弯下头颅和他对视。

布兰温离伯德很近,近到能听见伯德的呼吸声,他看见的那双眼睛是平静的,而平静下是汹涌的怒火。

“你告诉我,我不应该听到什么?是‘当孤儿院失火是一场意外’吗?”伯德逼视着,怒不可遏地质问,“你又骗了我,布兰温,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我的弟弟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布兰温被迫朝前倾身,一只手撑着床沿,防止自己栽向伯德,“我,我不知道。”

“他是你爸爸,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伯德放弃了信任,“你还在骗我,把我当傻子玩弄。”

“我没有这么想,伯德。”布兰温迫切地解释,“爸爸做事一向不会告诉我,如果我提前知道孤儿院出事,我怎么可能放任他们惨死。我曾经嘱咐贾尔斯盯着孤儿院,就是担心加里韦斯特再伤害里面的孩子。伯德,我真的不清楚失火的内情。”

布兰温眼中透露的急切是真实的,伯德能看出来,因为这样的眼神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在他生气、遇到危险的时候,布兰温就会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动容地松开揪着衣领的手,态度强硬,“你不知道,那我去问他!”

布兰温被搡开,脚下还没有站稳就伸手去捉住伯德的胳膊,制止这个家伙的冲动,“你去了也没用,爸爸不会告诉你的。”

“他不说,我就去找艾德蒙警探!”伯德回头挣脱被捉住的胳膊,眼眶红了。

“没用的。”布兰温紧跟着脚步,在伯德开门前,以身体挡在了门前,拦着去路,“艾德蒙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份仅仅赋予了他调查普通案子的权力。”

伯德不想再考虑那么多,捏紧拳头说:“你让开!只要他愿意帮我,只要他愿意告诉我真相。”

“不让。”布兰温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在你没有打消这样的危险念头前,你不能走出房间!”

“布兰温。”伯德咽下喉咙的酸楚,彻底的心灰意冷,他痛苦地说,“我后悔,喜欢你了。”

夜里的雪下得很大,早已将白天所有的痕迹都掩埋了。贾尔斯举着手电筒在积雪里反复找了许多遍仍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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