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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一支新的力量干扰趋向(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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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他尖叫了,“喂,我们怎么办?或许我掷的是六点呢——你有火柴吗?”

“没有。”维恩说。

“克瑞斯汀有几根——不知道他在哪儿。克瑞斯汀!”

但是没有人回答韦狄的叫喊,除了巢居在山谷低处的苍鹭发出的一声悲凄的哀鸣。两个人都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没有起身。当他们渐渐变得适应了黑暗,他们看出了杂草和蕨草中微弱的绿色光点。这些光亮就像淡弱的星星点落在山间。

“啊——萤火虫。”韦狄说,“等一分钟。我们可以继续赌下去。”

维恩定定地坐着不动,他的同伴忽而这边忽而那边跑着捉集了十三只萤火虫——在四五分钟时间内他能够找到的——放在他特为采下的一片毛地黄叶子上。红土贩子看到他的对手带着这一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发出了低声的幽默一笑。“那么,是要坚决干下去了?”他不动感情地说。

“我始终如一!”韦狄忿忿地说。他把萤火虫从叶子上抖下来用一只颤抖的手在石头上排成一圈,在中间为骰子盒落下留了一块空间,十三只小灯投上了暗淡的磷光。赌博又重新开始了。它碰巧是在一年中萤火虫向外放射最明亮光辉的季节,那光亮给他们为此目的而用是足够充裕的,鉴于在这样的夜晚借着三四只的光就可以阅读书信字迹。

这两个人的行为与他们的环境的不相称是巨大的。他们坐在洼谷柔软多汁的植物中,静止不动和无人居住的孤寂里,侵入了基尼的叮叮当当,骰子的格啦格啦,不顾一切的赌徒的叫喊。

一得光亮韦狄就提起了小盒子,孤独冷落的骰子宣告了赌局依然与他作对。

“我不再玩了。你在这骰子上捣鬼了。”他叫道。

“怎么捣鬼?——这骰子是你自己的!”红土贩子说。

“我们变一下玩法:最低点赢——这样会切断我的霉运。你拒绝吗?”

“不——继续。”维恩说。

“啊,它们又来了——该死的!”韦狄叫喊道,抬头看着。荒原马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正像先前一般昂头旁观着,它们羞怯的眼睛紧盯着这场景,仿佛它们对人类和烛光在这不合宜的时刻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会做什么感到奇怪了。

“那些家伙真是讨厌死了——这样瞅着我!”他说,扔了一块石头,驱散了它们。赌博依旧继续下去。

韦狄现在只剩下了十个基尼,各人下了五个的注。韦狄掷出了三点;维恩两点,划拉走了金币。另一个抓起了骰子,一阵狂怒塞进嘴里狠咬,好像要把它咬成碎片。“决不屈服——这是我最后的五个!”他叫着摔下了它们,“该死的萤火虫。——它们快灭了。你们为什么不点亮?你们这些小傻瓜!用根刺针把它们拨动起来。”

他用一根小条棍戳动着萤火虫,把它们的身子翻滚过去,让它们发亮的尾部朝上。

“光亮足够了。掷吧。”维恩说。

韦狄把盒子放到光圈里,急切地看去。他掷了个幺点。“好极了!——我说过要转运了,就是转运了。”维恩没说什么,但是他的手微微地发抖了。

他也掷出了幺点。

“啊!”韦狄说,“我该死!”

骰子第二次啪地砸到石头上。又是一个幺点。维恩忧郁地看了看,掷了:骰子眼瞅着碎成了两半躺着,碎裂的一半朝上。

“我一个点都没有掷出来。”他说。

“我是活该——我用牙咬裂了骰子。——拿走你的钱。空比幺还小。”

“我不想要。”

“拿走,我说——你赢的它!”韦狄把赌金扔到红土贩子胸口上。维恩把它们聚拢起来,站起身,退离了洼谷。韦狄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于是提着熄灭的灯笼,走向大路。到了大路上他站住了一动不动。夜的静寂弥漫了整个荒原,只除了一个方位,也就是迷雾岗方向。从那里他能够听见轻便马车的车轮声,一会儿便看到两盏马灯下了山。韦狄避到灌木丛下边等候。

车子来到跟前从他面前过去了。它是一辆雇的车子,车夫后边是他很熟悉的两个人。尤苔莎和约布赖特坐在那里,后者的胳膊搂着她的腰。他们在山脚转了一个急弯向着克莱姆租赁布置的临时住家去了,那地方在东面方向五英里左右。

韦狄一见到他失去的情人就把输钱忘掉了,每当新发生的小事件提醒他想起他们绝望的分裂,那些珍贵在他眼中便以几何级数增加着。满溢着他能够感受到的趋向于微妙的痛苦,他沿着相反的路朝酒店走去。

差不多就在韦狄上了大路的同时,维恩也在前面一百码的地点向前了。那时候,他,听着同样的车轮声,同样地一直等待着车子走近。等他看到了坐在里面是谁的时候他似乎是失望了。他思索了一两分钟,在这点间歇里马车滚滚向前,随后他穿过大路,抄近路穿过荆棘和石南丛走到税栅公路转弯上山的地方。他现在又到了马车的前面,一会儿马车以徒步的速度走上来。维恩走上前去给他们看见自己。

灯光照到他的时候尤苔莎吃了一惊,克莱姆的胳膊不自觉地从她的腰上撤回去了。他说:“怎么,迪格利?你是独自走啊。”

“是的——请原谅拦着你们了。”维恩说,“不过我是在等韦狄太太:我有约布赖特太太的东西要转交给她。你能告诉我她是不是参加完聚会已经回家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很快就要动身了。你或许会在拐角那里遇见她。”

维恩行了个礼道别,走回他之前的位置,那里是去迷雾岗的小路与大路相交的地方。他待在那里定定地等将近半个小时,然后又有一对灯光下了山。那是一辆老式的难以归类的属于老舰长的马车,托马芯独自坐在里边,由查利赶着。

正当他们慢慢地转过拐角的时候红土贩子走上前去。“请原谅拦了你,韦狄太太。”他说,“可是我有约布赖特太太的东西要私下转交给你。”他交过一个小包裹,它装了他刚刚赢的一百个基尼,用一张纸粗粗地扭包着。

托马芯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接过了包裹。“完了,太太——祝你晚安。”他说完,便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样,维恩,焦虑着矫正事态,交到托马芯手中的不仅是理当属于她的五十基尼,而且也有打算给她堂兄克莱姆的五十基尼。他的错误建基在赌博开局时韦狄的话语上,那时候韦狄愤慨地拒不承认那些基尼不是他自己的。红土贩子便没有领会赌博进行到半途时再继续下去就在用另一个人的钱了;它是一个后来导致促成的不幸比钱的损失价值大三倍的错误。

夜现在是有点深了。维恩投入了荒原深处,一直来到了他的篷车停歇的深谷——一个距离赌博的地点不足二百码的地方。他进入了他的这个可以移动的家,点上灯,在关上门过夜之前,又站在那里思索着前面几小时的情况。他在那里站着的时候东北方天空逐渐可见曙色了,那曙色,正值阴云消散,在这仲夏时节是一种带着柔和光辉的灿明,尽管还只是一两点钟之间。维恩,实在是困乏极了,于是关上门倒头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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