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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来找贺宴舟的。”李真源回过头,对着坐在桌子边上的其余弟子道:“好了,吃饱喝足,咱们也该行动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撒花]
第94章棋局野心
驻足驿站的第三天,苏邵找到了贺宴舟。他觉得他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于是约了贺宴舟到驿站边的山坡上切磋比武。
贺宴舟应了下来,却一直到申时才到那山坡上与苏邵赴约。
非是他懒,而是巫暮云昨夜又折腾了一夜,他没睡好,今早起床时,那小子又莫名其妙来了劲儿,两个人就差动手了。可惜贺宴舟嘴硬心软,巫暮云撒娇还好,要是哭了,他肯定是不忍心的。
事后,贺宴舟躺在床上思考了一遍过往人生,觉得自己活得真是越来越失败了,想当年在混勾栏庭院时,哪是这般委曲求全?怀里的温香软玉哪个不比二公子好伺候?
都怪恋爱一时上了头,造孽啊。
他人到那山坡上时,苏邵已经喝完了一坛酒,那酒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清冽的酒香飘到贺宴舟鼻前,令其咽了咽口水。
苏邵靠在大树下。快入秋了,树叶泛黄,远处的山也逐渐变出了许多色彩。贺宴舟手上没有拿剑,并非是他忘记了与苏邵约定的比武,而是他从未想过要来赴一场比武的约定。
“师兄这么看不起我?连剑都不带。”苏邵本是仰头晒着太阳,听闻贺宴舟的脚步声,半眯着眼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贺宴舟走到他身边摸了摸壮实的树干,抬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棵大樟树,靠近时还能闻到些许香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活动活动了筋骨,再一看,便是一片绿色的森林,森林那边就是长安城。站在高处看景,一览无余,可谓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地方,比武什么的浪费了。”贺宴舟看着眼前的景色,笑道。
她许久没有心平气和如今日这般,将万里山河收入眼中了。
“你看看你,总是不守约定。”苏邵不满道:“以前也是这样,我功力不如你和师姐,找你们比武又都不理我。你每每答应的比武从来没有实现过。师兄,光从这一点出发,你就没变过。”
贺宴舟干脆坐在了山坡边上,腰间有些隐隐作痛,他摸着后腰揉了揉,倏然觉得自己是个年纪上涨的老前辈,一身筋骨硬到不行,一不小心就是一阵酸爽疼痛。
“但是你变了,不是吗?”贺宴舟笑道,“你不像以前只有少年时的一腔热血了。苏邵,我有时候都得想想,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你。”
苏邵低头轻叹一声,挪了挪身子,抬头看着贺宴舟的背影,“对不起,师兄。如果不是我心里有恨,也许就不会入逍遥派,你也就不会见到那个一腔热血的苏邵了,或许也不会因此而惦记着他。”
他抖了抖肩膀,像是吃醋似的。
贺宴舟抓了抓头发,慵懒地仰起头,让阳光将他那张脸覆盖着。他脸上的胡须今早起床时忘了刮,整个人显得有些凌乱,莫名有种老沉的味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结果也就不一样,我又不能因为你的选择而去怪你造成的结果。”他突然笑了笑,放松了下来,用一种极其轻快的语气问道:“大战在即。等我们赢了,你还要回茯苓山么?你是想做回你的上官承煜还是继续做苏邵?”
苏邵听闻突然沉默了。
贺宴舟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他心想:“我就知道,他体力流淌着皇室的血,怎么可能还跟我回去?”
苏邵终于打开了手上的扇子,贺宴舟听闻声音侧身看去,还是那把段子琛赠予他的扇子——善解人意。段子琛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苏邵的身份,但却从未道破,那么这四个字便是他赠给苏邵的警言。放下仇恨,放过自己。
“这些年我游荡四方,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民生疾苦。十一年前我是扰乱江湖秩序的红衣鬼,贪官污吏,纨绔子弟都怕我。可是那又如何?朝廷当中鱼龙混杂,暗潮汹涌。我哪怕杀光了江湖中的罪人,也无法改变乱世。只有一法,是万全之策。”
贺宴舟替他回答道,“你来做这个皇帝?”
“没错,我来做。”苏邵撑着樟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贺宴舟身边,看着长安城的方向,底气十足,“我来做皇帝。执一驭万,明幽洞微。造势而后动,因形而措胜。赏罚生于道,而非出于己。天下皆为我器,而莫知我所恃。”
“我既有武力又有血脉,有谋权之思,治国之力,为何不能做皇帝?”苏邵冷笑一声,“这么多年。师兄难道以为我只是因为仇恨,所以才布下那么大的一盘棋吗?”
贺宴舟变得严肃了起来,“是吗?那我且问你,上官拓死后,你要怎么登基为皇?杀了永乐帝,以自己前朝三皇子的身份谋权篡位?”
这个问题,若是有一点儿没有解决掉,那么在天下人眼中,上官承煜这位皇帝便无人认可。民众不认可的皇帝,又能在龙椅上坐多久?上官拓哪怕将朝廷掏空,但都没有真正坐上皇位,用永乐帝这个傀儡来为自己巩固权力,此乃聪明之举,因为在天下人眼里,永乐帝就是天子,天子有好有坏,但绝不可造假。
倘若真要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要么杀了永乐帝,要么等永乐帝驾崩将皇权交给他。
“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贺宴舟补充道,“他是个痴儿,你要他退位,兴许他会愿意。但他的安危,你有想过吗?”
一个没用的皇帝,从皇位上下来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会死。
“我会将他送到无人的地方好生照顾。”苏邵道:“我已经累了。世道乱了这么久,总该回归正轨了。”
贺宴舟自嘲地轻哼一声,随后没再说话。
“那你呢?师兄,你会因此恨我吗?”苏邵道。
贺宴舟突然有些后悔没将无双剑带来,原本以为自己没必要同苏邵动手,如今看来,也许打一架什么事都好说了。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想说些伤人的话,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苏邵的后背,“我没什么可恨的。若是成功,但愿你能做一位好皇帝。”
“我会的。”苏邵道。
两个时辰后,正好山坡下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正是身着一身红色袍衫,头戴抹额的巫暮云。他从山坡下路过,一抬头便与贺宴舟四目相对,两人皆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