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第十四天的下午,他终于出现在她家门外,手中拿着一封信,一封印有“电影制片厂”几个字的信,与无时无刻不浮现在她眼前的情形相同。

“结果怎样?”她开口便问,那种急迫的神态,是不必描写的。

“你自己看信吧!”他将那封信递给了她。

她手指发抖,抽出信纸,一目十行。信很短,也就十几行字,大意是:所推荐者,甚为满意,望速赴摄制组云云。

“你别站在门外呀!快请进屋啊!”她喜笑颜开,目放异彩,面生彤辉!

走入房间后,他彬彬有礼地在沙发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用缓慢的语调说:“导演还给我打来了一次长途电话,非常希望我能陪你到北戴河,到南方各地先游览游览,领略名山大川,激发起内心的豪情,感受大海令人产生的种种联想。你将扮演的角色,是一位非常浪漫的、性格开放的、追求现代思潮的姑娘。因此,仅有气质就不够了,还要有切身的体验。你没有见过大海吧?你到过南方吗?你游览过什么地方?”

“我……我没有见过大海,也没有到过南方。我哪里也没去游览过……”她异常自卑。名山大川的奇峰秀岭,大海迷人的潮汐,她别提多么向往了,只在梦中神游过!

“如果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动身。”

“可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向单位提过……”

“最近一两天内,电影制片厂的公函就会寄到你们歌舞团。”

“那……火车票……”

“包在我身上!”

“真有必要这么急迫吗?”

“当然非常急迫啰!”

她和他第二天坐在火车上时,他已是她最可信赖、最为感激的朋友,是她心目中的命运之神。她企望他引她走向一个前程似锦的崭新的生活。

她如同一只被“猪笼草”鲜艳而有毒的花朵,吸引住的掉以轻心的蝴蝶。

在她向往的大海边的宾馆里,在她做美好的梦的时候,他占有了她。

第二天她醒来后,头脑仍昏昏沉沉。她一翻身,发现他竟那么舒服地睡在她身旁,骇然尖叫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你、你!……”她躲到窗帘后面,用窗帘遮掩着自己的身体,恐惧地盯着他,瑟瑟发抖。

他坐了起来,靠在床栏上,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用欣赏的目光瞧着她,从容不迫地说:“别害怕,不会发生地震,你我之间只发生了一件小小的妙事,遗憾的是,你自己昨夜全然不知。我不该在你的酒杯中溶化三片安眠药。其实,只消两片就够了……”

她扯着窗帘的手慢慢松开了。她觉得地板在旋转,她觉得自己像一件高空落体,在飞速降落,降落……她的头脑更加晕眩,身子一晃,几乎倒下。她不得不又用双手扯住了窗帘。同时,她的头脑中掠过一个半麻木半明晰的意识:我断送了自己。

那一时刻,她心中没有悲伤,没有羞耻,没有愤恨,没有任何附加思想的情感反应,只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绝望的追悔,事后的追悔。她盯着他,目光是呆滞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离开我的房间。让我,穿衣服。”

他耸了一下肩,跳到了地上,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轻轻吹着口哨,走到套间门前,扭开门,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个文质彬彬的他,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地变成一个寡廉鲜耻的他!一夜之间。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然后,呆呆地坐在床边上,目光愣怔地盯着套间的门。正是这扇门,关上时,将两个房间分隔。打开时,将两个房间连通。这扇罪恶之门!

我昨天为什么要陪他喝酒呢?我明知自己酒量甚微啊!竟陪他喝了一杯色酒,两杯啤酒,还喝了几大口白酒。为什么,我竟能同意住进与他仅有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呢?是的,临睡前,我确曾检查过房门是否锁着,但哪里会知道钥匙早已在他手中!又哪里会知道酒杯中溶化着安眠药。是了,是了,这一切都是预谋,都是圈套,是我自己钻入了圈套!

追悔已经晚了,恨那个无耻之徒,莫如恨我自己!

她想到这里,盯着那扇门,说:“请你走过来。”语调冰冷得仿佛使整个房间也充满了寒气。

他打开了门,她已穿好衣服,长发也朝后背梳了过去,闪耀着发蜡的光泽。他斜倚着门框,一手拿着电动剃须器,在微微扬起的下巴上来回移动。目光却在注视着她,就像他是在注视着镜子里的他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电动剃须器的嗡嗡声停止了。他吹了它一口,回答:“我父亲是省军区的第五号人物。”

“我问的是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商业局长的女儿。”

“我父亲绝不会同玩弄了他女儿的人,善罢甘休!”

“如果我父亲愿意脱下军装,一年前就会当上省商业厅厅长。那他将成为几个商业局长的顶头上司。”

“所以你才胆敢……”

“在我的哥儿们中,我是胆量最小的一个了。因此,我从不使用暴力手段。”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