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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见天调戏人的女帝终于遭报应了。
她左右张望两眼,自逐月之下,宫人侍卫颇有默契地背过身去。崔芜这才上前,执了帕子为秦萧擦去额角汗渍,口中道:“兄长如今越来越威风,不是当初动不动就下跪请罪的时候了?”
秦萧闻言微怔,想起刚入宫时的谨小慎微,其实只过去三四个月光景,却仿佛过了半辈子。
崔芜见他怔怔,倒有些懊悔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怕他钻了牛角尖,赶紧岔开话题:“发什么呆?也不看看日头在哪,我都饿了。”
秦萧信以为真,拉着她回了福宁殿,只见东次间已经备好午食:樱桃肉,白灼虾,烧黄鳝,涂了玫瑰糖浆的烤鸡,苋菜丸子汤。
一桌菜式端的是色香味俱全,只不过……
“为何都是红色?”秦萧不解,“可有什么寓意?”
崔芜理所当然:“今日端午,当然该吃红色菜肴。”
秦萧疑惑:“端午食红?秦某从未听过这等习俗,阿芜从哪得知?”
崔芜:“……”
她仔细回想许久,依稀记得另一个时空,直到元末明初才有“端午食红”的风俗,不曾想被自己这只穿越来的蝴蝶翅膀一扇,直接提前了四百年。
“我说有就有!”崔芜答不上来,干脆胡搅蛮缠,“红能辟邪,多吃点没坏处!”
她自觉丢了面子,气恼得很,不由分说地夹给秦萧一只鸡腿。
秦萧忍俊不禁,还她一只剥了壳的虾。
两人无需宫人布菜,自自在在地用了顿饭。末了逐月送上点心,却是各种样式的粽子,玫瑰豆沙,莲蓉枣泥,东西简单,做的却极精。
崔芜喜欢甜食,能补充能量,也能提供保命必须的脂肪。兴许是早年逃亡损了元气,纵然登基称帝,受天下供养,她依然胖不起来,只好努力吃、拼命塞,闲暇时间还要抽空锻炼。
她剥了个小小的豆沙粽,被滑腻香甜的滋味抚平了心绪。
甜食便是这点好,能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再犯难的心事也能暂且抛到一边。
秦萧察言观色,又剥了个莲蓉粽递与她:“可要尝尝?”
崔芜毫不客气地分了一半。
她胃口不大,嘴巴却馋得很,正经饭菜没动多少,又用了蜂蜜凉粽子。最后一丝空隙填得满满当当,这才丢了碗箸,捧着肚子哀叹:“吃撑了。”
秦萧别过头,肩膀一抖一抖,被她逗乐了。
少顷,饭菜撤下,秦萧牵着崔芜进了里间,仔细端详她的脸色:“陛下用完午食,心里痛快了?”
崔芜:“民以食为天,当然痛快。”
秦萧没理会她的抖机灵:“那不痛快的事,可以说与秦某知道吗?”
崔芜:“……”
她自以为掩饰得挺好,连亲近的侍女宫人都没察觉异样,却没想武穆侯一双眼目属鹰隼的,将她隐藏的心事一眼看穿。
“也谈不上痛快不痛快,”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人之常情罢了。”
她越是故作淡然,秦萧越想知道:“秦某愿闻其详。”
崔芜见瞒不过他,从袖里抽出一张文卷抛给他。秦萧接过,先仔细瞧了文卷纸张,不由道:“这不是昨日贡试的答卷?”
第230章
新朝头一回春闱,本该安排在二月,奈何前朝贡院年久失修,禁不住二月里的倒春寒,生生被积雪压塌了。
待得三月,江南战事吃紧,六部皆成了连轴转——户部忙着调配粮饷,工部忙着研造军械,礼部也没闲着,檄文一通接一通地发,大有“打不死你,也用唾沫淹死你”的势头。
等到四月,南楚归降,可忙的事更多了。如何分封降臣,如何安置宗室,都需礼部过问,期间还要见缝插针主持贡试,自谢尚书往下,几个官员连轴转,累得白头发生了一大把。
一拖再拖,本该三月了事的殿试,生生拖到五月初。
春闱延后是秦萧知道的,却不解按部就班的事宜,怎会牵动女帝心绪。待得读完贡试答卷,他明白了。
新朝第一年科举,试题是礼部所拟,女帝过目,中规中矩,无可指摘。
这份答卷却是另辟蹊径,文章写得花团锦簇,通篇引经据典,从上古春秋到前朝旧事,竟是将女主临朝的种种弊病数了个遍。
其中一句“自古乾坤有序,阴阳有道,若尊卑逆转、牝鸡司晨,必招祸国事”,简直跟指着女帝鼻子骂娘无甚区别。
崔芜能若无其事到现在,已是定力十足,城府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