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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刻钟后,两人相继进了驿馆上房。

孙彦放慢一步,回身合上门扉,目光从门缝中射出,与脸色不善的丁钰交了回锋。

丁钰扬起下巴,用眼神示意:你小子放老实点。亲兵就在门外守着,敢玩花样,非活剐了你不可。

孙彦微哂,“砰”一声掩紧了门,将丁钰几欲杀人的视线关在外头。

而后他转过身,只见崔芜已在案几前坐下,伸手慢悠悠挑亮烛火:“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那只手生得极好看,十指纤纤,秀美如兰。映照着烛光,又呈现出温润细腻的色泽,好似无瑕的羊脂白玉。

忆及当年,崔芜还在孙府时,他曾无数次将这只柔荑把玩掌中,勾勒过凹凸形状,摩挲过每一寸肌肤,将温凉如玉的触感深深印刻心底。

此时再见,那些旖旎的、缱绻的、令人心热的回忆一股脑翻涌上来,叫孙彦险些把持不住,恨不能握着那只手重温旧梦。

奈何时机不行,场合也不对,两人身份更是天差地别。

只得强行按捺。

“我的人一直盯着河东,”他知道崔芜脾气,不再耽搁时间,直截了当道,“就在三日前,晋都已然落入铁勒人之手。”

崔芜倏尔抬头。

这便是起势晚的坏处,崔芜虽掌了关中之地,到底根基不深,人手也好,组织架构也罢,都未经营完善,连带消息传递也比旁的势力慢了几分。

她回味着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眼底锐光一闪即逝:“迟早的事。”

孙彦讶异:“怎么讲?”

她神色淡淡:“听说晋帝上了年岁,身体一直不大好,经过两年前那场兵祸,只有每况愈下的份吧?”

“如今掌权的是谁?嗯,他亲儿子还小,那便只能是侄子了。”

“侄子和儿子还不太一样,儿子得顾虑一个孝字,侄子可没那么多想头。”

“我要是他侄儿,干脆自己带人跑路,把倒霉叔父留给铁勒人——最好铁勒一怒之下,拿叔父的人头祭旗,既省了我的手段,还能装模做样痛哭一场,借着替叔父报仇之名收拢旧部,以图卷土重来。”

孙彦心中惊骇。

从崔芜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清楚铁勒攻陷晋都后的种种变故,甚至连晋都沦陷的消息都是刚刚知晓,却仅凭蛛丝马迹,就将各方人马的举措和应对揣摩得八九不离十。

一介出身风尘的妓子,过去十多年顶多学些歌舞弹唱,哪来这份眼光与见识?

他半天没说话,崔芜不由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

孙彦被她一句话带回现实。

“没有,你猜中了,”他说,“大晋易主,新帝携手下文武往东逃窜,只将自己重病的叔父丢了下。”

“铁勒入城后,理所当然地接管了皇宫,把人抓了个正着。”

崔芜沉吟片刻:“那位铁勒首领,我倒是见过,以他的手段,未必会将人立刻杀了。”

“说不定,会留着晋帝的命,用来号令他一干旧部,拉大旗扯虎皮,跟晋帝的好侄儿打一出擂台。”

孙彦又沉默了。

崔芜不耐瞥他:“怎么,我猜错了?”

孙彦目光复杂:“没有。铁勒首领复姓耶律,单名一个璟。他确实没杀晋帝,反而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收拢晋室旧部。”

他没忍住,问道:“你可是早就收到消息?”

“不曾,”崔芜答得干脆,“不过当初北上途中,我与这位耶律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当时就觉得他胸有丘壑、手段不凡,且不以身份为囿,眼光尤为毒辣,假以时日必为中原劲敌。”

“如今看来,我看得不错。”

孙彦听她左一句“不以身份为囿”,又一句“眼光毒辣”,虽是就事论事,却也有借眼前事含沙射影之嫌。

他想起崔芜还在江南时,曾借打理书房之机几度翻看舆图,又试图引逗他谈论天下时局。只是当时,孙彦将崔芜视作寻常婢妾,小小女子,宠着、疼着就好,懂什么时局大势?

便没往心里去,随口敷衍两句就过去了。

如今看来,却是错失明珠,如若这等眼光、这等手段、这等胸襟的女子投入自己麾下,则江东孙氏岂不多了一大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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