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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贾翊不曾料到的,却也正中下怀。

他慢慢俯低上身,直视着王蕴之双眼:“谁告诉王侍郎,贾某不查谢氏?”

王蕴愣住,不知想到什么,瞳孔剧烈颤缩。

当整个刑部加班加点时,崔芜也没闲着。自延昭“叛逃”离京,来自阿绰的信报头一回送入福宁殿。

崔芜用最快的速度看完,思忖半晌,微服出宫,直奔武穆王府而去。见了秦萧,她来不及寒暄,先将密信交与秦萧。

“兄长看完再与我说话。”

秦萧见她面色凝重,用最快的速度看完密信,末了亦是蹙紧眉头:“石氏挟持延昭北上,欲以他的名号召集军中旧部,行清君侧之事?”

此时的军中势力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自入关起追随女帝老班底,有同生死的情分,亦有共患难的功勋,堪称嫡中嫡;一派是先歧王麾下,虽不如前者忠心不二,却也颇有资历。

第三派则是最特殊的,原安西军麾下,论功勋论资历,或者不比前两者深厚,却是女帝自微时起就相互扶持,又有秦萧这一重因缘在,用丁钰的话说,“只要自己别作死,任谁也动不了”。

自天子登基立朝,这三派便是相互牵制相互平衡,若说秦萧是“安西系”的首脑人物,那延昭就是“嫡系派”当仁不让的魁首。

而现在,这个“嫡系魁首”被前朝余孽挟持,欲以其积累多年的军中威望,动摇大魏根基。

这事的严重程度,与打着秦萧的旗号宣称“河□□立”有什么区别?

刹那间,秦萧心念电转,开口却是不疾不徐。

“臣恭喜陛下,”他语气平稳,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陛下此举原是为了引出前朝余孽,将其一网打尽。如今大鱼上钩,收网指日可待,去了这重隐患,则我大魏江山稳如磐石,再无人可撼动。”

崔芜眉心微微舒展。

“兄长所言,亦是阿芜所想,”她说,“只我担心前朝余孽蓄谋已久,背后另有高人相助。”

秦萧脑中不期然浮起两个字:铁勒。

“陛下打算如何?”

“我想请兄长亲自跑一趟,”崔芜很直接,“你亲领两千禁军从旁策应,纵是石氏余孽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样。”

秦萧明白了她的用意。

然而那一刻,他心头掠过极微妙的异感——天子此举固然是防着异族渗透,但十分里有没有一两分的可能,她对延昭心怀疑虑,不敢全然相信追随自己最久的心腹大将,是以出动武穆王这把“绝世神兵”,只为上一道万全的保险绳?

更往深里想,倘若天子这般防着延昭,有一日,她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提防自己?

察觉思绪隐有滑落深渊的趋势,秦萧立刻刹停,用指腹摁了摁眉心。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真是疯了!

崔芜却会错了意,见秦萧摁眉心,只以为他身体有恙:“怎么,可是头疼?你先坐下,我替你把脉。”

秦萧正待婉拒,崔芜却不由分说地扣住脉门,他只得在罗汉榻上坐下,由着崔芜诊治。

半晌,女帝松了手指:“肝火有些旺,旁的倒还好……这两日可是没睡好?”

秦萧无意瞒她……也瞒不住:“睡得晚了些,旁的倒也还好。”

崔芜不赞同地看着他:“早说了兄长思虑过重,怎就不知道保养身子?”

秦萧挑眉:“陛下有资格说臣吗?”

崔芜:“……”

两个思虑过重落得一身隐患的人面面相觑,颇有默契地熄火停战。

“兄长若身子不适,这一趟不去也罢,”崔芜犹豫道,“或者,我命殷钊……”

秦萧打断她:“殷钊是陛下身边得力之人,如非必要,不可擅离宫城。”

他不待崔芜开口,已单膝拜倒:“臣愿为陛下领兵,此行必诛尽余孽,不留后患!”

崔芜思忖再三,将一枚青铜虎符珍之重之地交到秦萧手中。

“如此,有劳兄长了。”

当晚,武穆王秘密离京,一同离开的还有两千禁军精锐。

他不知道的是,几乎与此同时,另有密使快马北上,怀中所携乃是天子手书——调驻守朔州的神机营往河南道,协同武穆王清剿石氏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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