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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这样?
他自禁卫首领这番话隐隐窥见崔芜心意,既觉熨帖,又有不安。
欣慰于她的另眼相待,不安于人心易变,焉知今日的荣宠无双,不会预示着来日的登高跌重?
揣着患得患失的心思,秦萧进了西苑。
宫室门窗紧闭,唯独正殿门户半掩。逐月守在门外,见了秦萧颇觉诧异:“侯爷怎么来了?”
待得秦萧说明原委,她面露恍然,随即做出与禁卫首领一样的反应:“陛下就在殿中,侯爷自便吧。”
秦萧微一颔首,抬腿进殿。
下一瞬,他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种种华丽陈设早已清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冲鼻的气味——那是崔芜亲自蒸馏的烈酒,专做清洁伤口之用,秦萧用过许多次,不会错认。
再一看,殿内光线阴暗,窗户封得密不透风。靠墙摆了一溜长桌,更有十来口青瓷大缸,不知做什么用。
殿中唯有崔芜与康挽春两人,俱是白衫大褂,包头蒙脸。
女帝登基,康挽春亦入太医院担任医官之职,官拜正六品。
崔芜本以为这份认命会引来世家文臣的强烈反弹,毕竟这是新朝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官。出乎意料的,文臣们仿佛事先商量好了,对此睁一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道。
崔芜先还觉得诧异,仔细一想却明白了: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可用的医官人才本就不多,更兼新帝是女子,任用男医多有不便,提拔心腹女医也算情理之中。
他们不会在这等小事上与女帝唱反调,只有当触及核心利益时,才会蜂拥而上、死磕到底——
第226章
女帝将太医院交与康挽春时,提了两个要求。
“其一,将国中医才搜罗起来,不论家学渊源还是赤脚郎中,但凡有一技之长,俱可入太医院门庭。”
“其二,在宫中开设仁安堂,专为宫女宦官看病。若有聪颖上进的宫人愿意修习医术,亦可传授于彼。”
“总之一句话,旁的地方,朕暂且顾不到。但在宫中,无论出身卑贱,朕要伤者能得医治,病者能得用药。”
此举正合康挽春心意,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是宫城中第一处为宫人看病的所在,仅第一个月,就救治了五名重症患者。说是重症,其实不过是肺炎风寒一类的病症,但凡用药及时,都不至于送命。
可这煌煌宫城,看似巍峨宏伟,却无卑贱宫人的容身之地。换作前朝,患病宫人只能迁入冷宫等死。幸运者,家人能得几贯银钱抚恤,不幸者,也不过一卷破席裹着,送去城外乱葬岗。
病愈之日,五名宫人痛哭流涕,无福面见女帝谢恩,便跪在长街尽头,远远磕了个头。
事后得知仁安堂招募医官学徒,这五人最先应征,哪怕自此起早贪黑,两份差事连轴转,也毫无怨言。
这事经了阿绰的嘴,辗转传入女帝耳中。她默默良久,唤来康挽春:“你瞧着这几个若是可造之材,学成之日便销了奴籍,聘为正七品女官,每月俸禄比你减一等。待得年满二十五,若想出宫回乡,任其自便。”
这是莫大的恩典,那五名宫人不想这辈子还有衣锦还乡、重聚天伦的机会,不禁大喜过望。旁人瞧着更是眼热,巴不得康挽春立时招收第二批学徒,也好把握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话扯得远了。且说秦萧进殿后,并未遮掩脚步,崔芜仓促回头,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而后想到什么,语气陡转凝重:“站那儿别动!”
秦萧正欲撩袍拜倒,被她过分严厉的语气震住,膝盖将屈不屈地陷入两难:“……陛下?”
崔芜顾不上解释,急着唤进逐月:“带秦侯去偏殿,盯着他洗手洗脸,一定要用胰子洗干净。”
女帝语气紧迫,逐月不敢怠慢,将秦萧引去偏殿,又端来温水与胰子——那其实是简易版香皂,用竹盐、羊油以及贝壳粉做的,除污效果比皂角强,洗脸净身也更润泽。
秦萧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洗了。另一边,崔芜更衣入殿,同样清洗干净,这才拉着秦萧在榻上坐下,薅过手腕仔细切脉。
她自己不放心,又让康挽春把了半天,末了两人得出同样的结论:并无大碍。
崔芜如释重负。
秦萧一直安静地任由摆布,此时方开口:“是臣僭越了,未经允许擅闯重地,还望陛下降罪。”
崔芜使了个眼色,自康挽春以下纷纷告退。待得殿内再无旁人,她为秦萧倒了碗热茶:“方才话说急了……不是不许兄长进去,是那地方待久了,怕对兄长身体有妨害。”
秦萧这回是真好奇了:“里头到底藏了什么?”
崔芜:“毒药。”
秦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