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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70(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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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混进城中的靖难军与攻城大军里应外合,打开了固若金汤的城门。狄斐身先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城门。

这一年朔风渐硬的时节,晋都攻克,成为臣服在北竞王脚下的又一座功勋碑。

与此同时,盖昀也从凉州返回河东。

彼时崔芜正看着狄斐传回的战报,信上说,晋都虽克,晋朝宫室却实在不成样子。纵有“皇宫”之名,实则是由昔年的宣武节度使府改建的。

武人不通礼典,宫殿改建得不伦不类,丝毫没有前朝气派,连狄斐这个军汉武夫都看不过眼。他思量再三,认为皇宫干系到自家主君的脸面与气派,可不能敷衍了事,因此上疏建议崔芜略作修整再进驻。

崔芜准了,点了数十名匠人,由殷钊领着五百精锐先行入都,专司皇宫修葺之事。

而盖昀就在这时踏进了王府大门。

北竞王府是由昔年的太原府衙改建而来,其实就是修整了破漏的房顶,再把门匾换了。崔芜是吃过苦头的人,只要三餐管饱,热水净身,就十分心满意足,对住宿条件并不十分苛求,也分不出心力修整王府。

从大门口到议事的书房需要穿过两重院落,走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盖昀脚步稳健,心下感慨。他想起当年答应崔芜出山,实是看这位主君三顾茅庐、诚恳有加,自己亦有一腔以身入局、解救万民的热血,这才应下了。

可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崔芜真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走到如今这一步——除河西与江南道,几乎荡平了长江以北,眼下更是攻克晋都,树立了无上权威。

盖昀隐隐有预感,这北竞王府住不长久,待得晋宫修葺完毕,他们还得换地方。

虽然威德昭彰,只差一步就能够到那个遥不可及的至尊之位,崔芜待心腹下属一如往昔,丝毫没有骄矜之态。她用新蒸馏的桂花纯露合了两杯芳香四溢的饮子,为盖昀洗去赶路奔波的风尘燥气,第一句话就是:“兄长近况如何?”

盖昀笑了。

“秦帅一切安好,只是见使君未曾亲至,略有失望,”他如实回禀,“不过秦帅并非耽于儿女私情之人,瞧着倒也如常。”

崔芜不知是释然该是失落,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转入正题:“互市如何?”

第170章

互市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盖昀带回的不仅是被抢购一空的车马,满当当的钱袋子,还有成箱的毛线与结结实实的棉絮。

“昀采购了大批羊毛,寻当地熟手搓织成线,织毛衣却是来不及,想着殿下已将编织之法绘成图册,依葫芦画瓢不算太难,索性将毛线带回,于关中和河西当地寻农妇帮手。”

“左右秋收已过,农人闲着也是闲着,帮着织衣还能有些进项,也算一桩好事。”

盖昀品着桂花甘香,有条不紊地道来:“棉花是与西域诸部换得的。因着殿下出手大方,好些牧人甚至舍了逐水草而居的习性,寻了阳光充足的高地,专门设法种植棉花。”

“不过一两年,前来交易棉花的牧人多了不少。秦帅也大方,知道殿下需要棉花裁制冬衣,自掏腰包采购了一批,权当送与殿下的年礼。”

崔芜百感交集,面上却故作轻松:“兄长也太省事了,几车棉花就想敷衍过去?”

盖昀淡笑不语,自顾自饮茶。

崔芜出神片刻,终是没忍住:“兄长思虑过重的毛病一直不见好,我之前配的药,他吃着如何?这回新送去的药,他可收了?”

盖昀微微叹了口气。

情之一物,原是由心而发,好似荒野蔓草,烧不尽也斩不完。他能用利弊轻重劝说崔芜弃私情、择大业,却没法压着自家主君生生拔了那株刚露头的情苗。

“送到了,”他说,“秦帅瞧着脸色还好,自己也说好转了不少。但我听跟他多年的亲兵说,秦帅夜难安寝的旧疾似有加重。一日十二个时辰,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就算好的。”

崔芜捏紧茶杯,再如何故作淡然也压不住心头酸涩。

她鲜少放任自己清闲,只因一旦无事可做,思绪很容易滑去千里之外的河西。

她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思念秦萧,这两个字里像是藏着陷阱,踩进去就再拔不出来,从而令多年绸缪付诸东流。

但是“旧疾加重”还是扰乱了崔芜的阵脚。须臾沉默,她说:“将入腊月,我是不是也该给兄长准备回礼?”

盖昀:“按旧年增减便是,或是殿下另有想法?”

“稍后我列一批宁神助眠的药材,写明用法,一同送去河西吧,”崔芜说,“还有,我蒸馏了几瓶木樨花露,也有安神之效,调成花露茶最好不过,也给兄长送去。”

盖昀自无异议,只是道:“于河西,主上有何打算?”

崔芜长眉微颦。

“晋都已下,荡平河南道只是迟早的事,”盖昀说,“如此,主上几已一统江北,只差河西之地。”

崔芜脸色晦暗难言。

“昀知殿下与秦帅交情匪浅,可河西之地扼守冲要,北接西域,西临吐蕃,为我中原屏障,断不可空悬在外,”盖昀神色肃重,“主上志在天下,当明昀之意,欲成千秋大业,可不止舍断儿女私情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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